她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趁着大家都沉迷在看信的内容时，凌落己经推开门走出去了，速度快得扬起了一阵风。
江绯制止的手抬在了半空中。
嗯？
人呢？
她的神礼不是序列1000的巨力吗？
怎么又好像是神速啊，她追了出去。
看完一封信并不需要多长时间，但杜长明接受起来却很困难。
凌霜降是他们神使局上一代里最小的一个，入局时才只有10岁，家里人都被妖鬼吃了，所以几乎是局里的大家一起养大的。
三年前凌霜降接了一个任务，去到了国外，却忽然失去了音信，她的神礼序列很高，所以在她出事的时候国家第一时间就派遣了人员去寻找。
只是三年了，没有一点消息。
没想到再见时己是棺中一具冰冷的尸骨，这他们怎么接受的了。
杜长明颤抖着手把信看完了，身后的几名同事互相挤在一起，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虽然说做这行久了，见惯了生离死别，但对亲近的人，一旦来临，还是让人心里难受得发紧。
…………凌落凭借记忆跑到了大草坪处，就看见那个大汉趴在棺木旁，哭得悲拗，她没立马走过去，而是在不远处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江绯莫名觉得她像是在观察世界的猫猫。
凌落许是观察完了，立马跑过去：“别哭了，我要带走妈妈了，你想她的话可以来廉江镇找她。”
凌落毫不留情地说完，然后合上棺木，那大汉哭声突然止住，呆愣地看着凌落熟练地把高了她两个头的棺木竖起来，然后把穿在棺木里的绳子放在肩上，很轻松地就给背了起来。
“等等。”
杜长明追了出来，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蒋乐，己经明确了那棺木里的人就是凌霜降。
“你妈妈是怎么死的。”
他试探性地问道。
凌落抿了抿唇，低着头很是抱歉地说道：“为了保护我…………”多的她不愿再说，闭上嘴巴不言语。
杜长明深呼吸一口气，拨开言语有些犀利到开始变成逼问的蒋乐。
“大概的事情你妈妈己经在信里告诉我了，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吗？”
信里的字很是潦草，估计是匆忙之间写的，信里提到凌霜降是从一个未知地逃出来的，只知道是M国的人，凌落是她顺手认的女儿，嘱咐着杜长明不要为难她，如果可以的话，劳烦多照顾一下。
凌落不喜欢把话说很多遍，因为她嘴皮子还使得不太利索。
这个人，记性怎么比我还差。
凌落瞪了他一眼后无奈地说道：“我己经说过很多遍了，我要去廉江镇。”
廉江镇是南方一个小城市里的偏远小镇，凌霜降的出生地。
可凌落是一个黑户，注定寸步难行，杜长明提议道：“不如我带着你坐飞机去，还有工作……入我们神使局吧，国家编制，五险一金，虽然没有双休，但工资很高。”
最主要的是，国家对于入编神使的宽容度很高，也就不会追责凌落偷渡的事，甚至还会主动询问凌落是否愿意落户于华国，好吸取这个高序列神礼的人才。
还是那句话，凌落有戒心，但不多，反而在他提出要用飞机带着妈妈去廉江镇的时候，觉得杜长明是一个心地不错的人。
飞机嘛，她知道，那个轰隆隆响，很吵，但是可以飞的钢铁块，有了那个她就可以在妈妈没臭前把她下葬了。
至于工作，凌落思考了半天，想到神使局包吃包住的福利，勉强答应了下来，只等着处理完凌霜降的后事就去局里办入职手续。
凌落亲力亲为，给凌霜降挖了坑，然后朝杜长明借了点钱重新买了一个乌黑色的新棺材，把凌霜降的遗体好生放了进去。
埋完土后，凌霜降生前的同事们都围聚在一起，红着眼眶给她烧纸，凌落站在他们身后，皱着眉头摸着自己的眼睛。
“哭不出来…………”凌落有些泄气，蹲下来在地上画着圈圈，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开始怀疑自己当日的记忆是不是错乱了。
思绪如潮，记忆倒回几日前，甩掉追兵奄奄一息的凌霜降被凌落背着，一步一步走在冻土荒原上。
凌霜降抬起手，指着前面一片雪白的空地说道：“把我放在那吧。”
那里有仙女木的植物根茎残留，来年春天应该能开出白黄色的花，会很好看。
“可你不是想回家吗？
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快到家了。”
凌霜降扯了扯她的耳朵：“别倔，那孙子的毒你自己也知道厉害的，我活不了了，你走，不要拖着我这个累赘…………”凌落没听她的，还是背着她执拗地往前走。
风声呼啸，因为寒冷，她牙齿打颤，声线飘忽得不像话。
“你不是累赘，我会带你回家。”
凌霜降听到这话突然开始笑出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凌落，仰躺倒在地上，看着阴沉沉的天空。
“有点可惜，今天没有看到太阳。”
凌落蹲下来，歪着头静静看着她，然后伸手戳了戳凌霜降温暖的脸颊：“妈妈，你会后悔吗？”
“什么？”
凌霜降看向那个白发红瞳，容貌昳丽，却木着一张脸的女孩。
“后悔救了我，救了我这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凌霜降很温柔的看着这个只有三年感情的，名义上的女儿。
三年的时间长漫漫，在那个地方更是度日如年，若不是当年凌落的靠近，她早就死在了那个难捱的冬天。
凌霜降咳出大口大口的血，手缓缓地抬起来摸上她的脸，眼睫下方沾上了一滴血，血液慢慢融进皮肤里，变成了一颗朱红的泪痣。
凌霜降的指尖绽放出柔和的光芒，慢慢的，那漂亮得过分的脸缓缓变成了较为普通的样貌，圆脸圆眼，小家碧玉，白发染黑，有些大众，是那种丢到人群里，看了一眼就会忘的模样。
凌霜降神礼序列---066镜像世界。
可复制他人能力为己用，现在用的是很多年前复制的一个名为画皮的神礼。
“可别把这颗泪痣弄毁了，我死后，这神礼便是一次性的了。”
“还有，别轻易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别人。”
最后凌霜降勾勾手指：“凑近点，像以前一样，抱抱我。”
三年前，凌霜降被打得半死，像死狗一样被丢进牢狱里，也许当时的凌落只是觉得有点冷，也许是寂寞的岁月中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活物，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用温暖的怀抱围住她，然后给她喂了点水。
凌霜降不会忘记那犹如兽类一般警惕的眼神，她龇牙咧嘴地靠近，围着自己转圈，然后把她当做所有物一样抱住。
总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凌霜降活了下来，这三年里她慢慢教导凌落说话，教她为人处事，抓住一切机会把她送了出来。
凌霜降，听起来很冷的名字，但她本人却似骄阳，知晓了凌落的过去，拔剑怒起，拼上了一条命也会为她争一个未来，为这个世界留一线生机。
她从不后悔。
凌落在她背后伸手环抱住她，把霜降的头靠在自己的心窝处，问道：“这样可以吗？”
凌霜降声音越来越弱了：“嗯，两个人靠在一起就不会冷啦。”
冰冷的匕首被塞入凌落的手，然后有人推着，刺破皮肤，捅进柔软的心脏里。
凌落手一抖，匕首掉落在地，洁白的雪上染上点点雪花。
凌霜降哭着，脸上却带着温柔的笑：“落落，你不能死，你是唯一的希望，我的话……反正都是死，只希望能最后护你一程。”
“神明赐礼，福祸相倚。”
“镜像世界，愿归还神明，祝愿神顺遂无忧。”
凌落不解地看着她，怔愣地抬起手看着手上沾染上的血色：“可是……万一我到死也不能拥有感情呢…………”她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不顾自己的生死，也要带着她一起逃离那个黑漆的深渊。
她的世界很小，凌霜降占据了很大的一个地方，现在世界崩塌，凌落只能在雪地里感受着霜降慢慢消下去的体温。
“会的，我相信你。”
凌霜降擦掉嘴角溢出的血。
声音很小，风声很大，凌落只能趴在她的肩头上才能听清。
心跳声慢慢减弱，她的话语却震耳欲聋。
“我们落落啊……才不是没有感情的怪物…………”“你只是比较迟钝。”
“落落，你哭了。”
凌霜降靠在凌落的胸膛上，慢慢没了生息，鼻尖上有一滴眼泪滑落，顺着她的脸颊滴落，砸在凌落的手背上。
这是谁的泪呢？
……………………思绪收回，发呆的凌落被人推了一下，杜长明摸摸她的头发：“手怎么了？”
凌落摇摇头，把手背到身后：“没事。”
也许是错觉吧，她只是一个怪物，怎么会哭呢，毕竟妈妈向来是会哄人的，凌落跟着大部队走回，上首升机前，最后看了一眼凌霜降的长眠地。
妈妈，我会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