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物证鉴定中心,10月24日凌晨3点17分。
物证实验室的LED无影灯冰冷地打在操作台上,光线被精密调控到5600K色温,最接近日光的标准白光。
苏宛辰戴着双层乳胶手套,手持骨骼钳,正从焦黑蜷缩的被害人胸腔内,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几乎熔化的金属残片。
空气里弥漫着蛋白质焦糊和塑料燃烧后的混合怪味,但她的注意力全在那块残片上。
“第三块了”,她心想。
钳尖轻微地调整着角度,避免在残片上留下新的划痕。
痕检科的新人小李站在一旁,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脸色发白。
他显然还没完全适应这具高度碳化的尸体带来的视觉和嗅觉冲击。
“放射性同位素检测仪。”
苏宛辰的声音平稳,伸出手,目光仍未离开手中的证据。
小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慌忙将桌上一个类似超市扫码枪的仪器递过去,只是前端探头更复杂些。
苏宛辰将探头对准残片表面几个疑似标记的凸起处。
“嘀”的一声轻响,仪器侧面的小型显示屏跳出几行数据:Ir-192:γ射线强度≈1.5mSv/h;半衰期吻合;Co-60:痕迹量。
“工业探伤机用的铱-192源,活度不高,但被拆散了,混在死者的日常饮食里。”
她放下检测仪,用镊子尖轻点着残片上几乎难以辨认的纹路,“看这个微雕图案,和之前两起案子体内发现的残片一样,是同一个标记——‘饕餮’纹。”
她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解读一份普通的化验报告,而不是在描述一种极其残忍、缓慢而痛苦的杀人方式。
小李的胃部一阵翻滚,忍不住干呕了一声,迅速别过头捂住了嘴。
苏宛辰终于抬眼看了看他,没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洗手台。
她理解这种不适。
持续低剂量摄入放射性元素,内脏会从内部开始缓慢腐烂,痛苦堪比凌迟。
凶手不仅在杀人,更是在“烹煮”和“享用”这种痛苦。
这种超出常人理解范围的残忍,正是她被紧急召来的原因——她是局里少数专门处理极端异常犯罪心理侧写的顾问。
她将金属残片放入标好的证物袋,脱下手套,走到电脑前调取本案和前两起关联案件的资料。
屏幕冷光映着她缺乏血色的脸。
三起案件,三名死者,社会关系毫无交集,死亡时间、地点也毫无规律,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体内都发现了带有“饕餮”纹的放射性金属残片,以及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作案手法。
完美的无序,极致的残忍。
侧写陷入了僵局。
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生物学痕迹,没有符合侧写的可疑人员,没有动机线索。
就像一团充满恶意的迷雾。
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落在现场勘查报告中关于“死者最后出现地点”的汇总信息上,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被忽略的时空规律。
挫败感像藤蔓一样悄然缠绕上来。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她非常不适。
忽然,她包里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是一条没有号码显示的短信:“游戏才刚开始。
下一个是你熟悉的人。
盛宴将至。”
冰冷的字符撞入视网膜,一股寒意瞬间窜上她的脊背,手指变得僵硬。
她猛地抬头环顾西周——实验室只有她和小李,以及台上那具沉默的受害者。
各种仪器发出低微的嗡鸣。
是谁?
她手指颤抖着试图回拨,却只听到“此号码不存在”的提示音。
恐惧攫住了她,不是因为威胁本身,而是这种被完全窥视、精准定位的感觉。
对方知道她此刻就在这里,正在经办此案。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分析各种可能性:内部人员泄露?
技术入侵?
… 或者,凶手就在附近?
几乎是同时,她的警务通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在过分安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来电显示是技术侦查支队队长,高栋。
她按下接听键,高队沙哑急促的声音立刻冲了出来:“宛辰!
立刻到南山‘铂悦公馆’1901室!
紧急现场!
小陈…小陈他…” 声音哽住了,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他牺牲了。
而且…情况很不对劲!”
小陈?!
她感觉自己心脏猛地一缩。
陈锐,今年刚分来跟她学习的警校实习生,热情得像个小太阳,昨天还腼腆地塞给她一盒润喉糖,说听她咳嗽了两天…“…下一个是你熟悉的人。”
短信的文字瞬间化为冰冷的铁锥,刺入她的脑海。
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