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我在剧痛中睁眼时,枕头边蜷着只狸花猫。不是府里养的那种圆滚滚宠物。
这只狸花猫浅棕底缀深褐虎斑纹,像披了件碎木袍,最怪的是眼睛,左瞳琥珀,右瞳浅绿。
正盯着我腕上的缠枝银镯,爪子搭在我手背,肉垫沾着暗红朱砂,印着个扭曲符文。
“醒了就好。”它突然开口,声音像少年被砂纸磨过的清朗,“陈疏月,我找你三个月了。
”我猛地缩手,后脑勺还在传来钝痛。半个月前假山后,
二房庶妹陈芷柔和三房陈若薇抢瑞平王府荷花宴帖子,我伸手去拦,后腰突然被推,
头撞石角,一昏十五天。大夫说我伤了脑子,可再糊涂,也不至于听见狸花猫说人话。
“你是谁?”我攥紧被子,银镯硌得腕骨发疼。这猫眼神太亮,像藏着人魂,
尤其爪子上的朱砂印,越看越像母亲佛堂符纸上的纹路。它抬前爪,
朱砂印在光下泛起细弱红光:“我是周凛。你昏迷那天,魂被我爹用引魂术招去泗水周家,
跟我拜了堂。”我差点笑出声。镇国公府嫡女,跟平民冥婚?还附在猫身上寻我?
它用爪子勾过我银镯:“翻过来,内侧第三圈缠枝纹里,藏着阴刻‘周’字,
我娘亲手刻的聘礼。”我指尖发颤,转了转银镯。缠枝纹缝隙里,果然有个极小的“周”字,
笔画嵌着和猫爪一样的朱砂。这绝不是我昏迷前有的。02莓果端药进来时,
狸花猫已钻到床底。她见我盯着床底发愣,放下药碗:“小姐,您可算醒透了!
夫人说瑞平王世子萧景然下午来探望。对了,您昏迷时,夜里总有人听见房里有猫叫,
可我们翻遍院子,连猫毛都没找着。”我喝着药,苦味混着不安。那只叫周凛的狸花猫,
说的未必是假的。“二小姐和三小姐呢?”我想起被推时瞥见的手,戴着青金石戒指,
陈芷柔的娘上个月刚给她打了一枚。“被夫人禁足了,说您昏迷跟她们有关。
”莓果压低声音,“可二小姐的娘求了老爷,老爷只让她们禁足半个月,连罚都没罚。
”我心里冷笑。父亲向来偏心二房,陈芷柔的娘是他宠妾,自然护着。下午萧景然果然来了。
他身穿月白长衫,拎着一个描金锦盒,笑得温文尔雅:“疏月,听说你醒了,
我特地炖了燕窝来看你。”我盯着他的手,拇指戴了羊脂玉扳指,
和推我那人的扳指纹路一模一样。“世子有心了。”我没接锦盒,“我刚醒还要静养,
这婚事……”他笑容僵瞬,又软下来:“不妨事,我等你。”他走后,狸花猫从窗缝钻进来,
嘴里叼了一片干枯荷叶,叶上沾着青金石碎屑,这是陈芷柔戒指上的。
“萧景然知道陈芷柔的计划,却没拦着。昨夜陈芷柔去书房见他,说只要他帮着除掉你,
她愿做侧妃。”03“你怎么知道?”我走到窗边,怕莓果看见猫。狸花猫把荷叶放我脚边,
浅绿右瞳亮了亮:“我附在这猫身上,能看见魂迹。陈芷柔身上有邪味,是邪道用的***,
萧景然书房里也有。”“邪道?”我攥紧荷叶,叶梗戳得手心疼。母亲信佛,
府里最忌鬼神之说,萧景然怎么会跟邪道扯上关系?它没直接答,
用爪子拍我银镯:“你的魂离体时散了三块碎片,只找着一块在陈芷柔手里。碎片找不回,
你就算醒了,也会慢慢忘事,最后变成活死人。”这话让我脊背发凉。我昏迷这些天,
总觉得脑子空空的,连十岁生日母亲送我银簪的事,都快记不清了。“我娘不会信你的。
”我叹气。母亲一心要我嫁瑞平王府,泗水周家虽说是天师世家,可终究是平民,
配不上镇国公府门第。狸花猫没说话,用头蹭我手。它的毛很软,
爪子上的朱砂印蹭到我手腕,竟有点暖。夜里,我被腹痛惊醒。
桌上放着陈芷柔送来的桂花糕,我咬了口,嘴里突然发苦,肚子像被火烧。“小姐!
”莓果冲进来时,我已疼得蜷在床榻上。她要叫大夫,却被狸花猫拦住。它不知从哪窜出,
嘴里叼颗黑色药丸,往我嘴边送。“吃了它。”它声音急,“糕里加了巴豆和***,
陈芷柔想让你明天在萧景然面前出丑,还想让你忘了魂碎片的事。”我没犹豫,吞了药丸。
片刻后腹痛缓解。莓果吓得脸色发白:“这猫……”“它是来帮我的。”我把狸花猫抱怀里,
它身子暖暖的,爪子上的朱砂印在我衣料上,留下淡符文。和母亲佛堂护身符上的纹路很像。
04第二天萧景然来了,陈芷柔果然跟着。她穿着粉色罗裙,端着一碗参汤,
笑容甜腻:“大姐,我知道你身子虚,特地炖了参汤给你补补。”我盯着参汤,
狸花猫蹲我脚边,尾巴扫我裙摆三下。这是我们约定的信号,有问题就扫三下。
“二妹有心了。”我没接参汤,端起桌上茶杯,“我刚喝了药,怕跟参汤相冲。不如,
二妹先尝尝?”陈芷柔的脸瞬间白了。萧景然打圆场:“疏月刚醒,该注意些。芷柔,
你别多心。”“我怎么会多心?”陈芷柔勉强笑,把参汤递给丫鬟,“既然大姐不便,
就先端下去吧。”萧景然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陈芷柔跟在他身后,路过我房门口时,
突然回头瞪我。眼神怨毒,不像平日娇弱的庶妹。呵,这是不再装了?狸花猫从床底钻出来,
爪子沾了参汤残渣,朱砂印和残渣一接触,冒起细烟:“参汤里有忘魂散,
喝了会忘掉所有事,包括冥婚和魂碎片。”“她为什么要让我忘事?”我不解。
陈芷柔想要世子妃位置,只要我死了,她不就能如愿了?“因为她需要你的魂碎片。
”狸花猫声音沉了沉,“邪道说,你的魂碎片能帮萧景然的娘延寿。萧母得了绝症,
只有靠你的魂碎片才能活。”05母亲来看我时,我把陈芷柔下忘魂散的事说了。她皱着眉,
却没发火,只让丫鬟把陈芷柔的禁足期延长了三个月。“娘,”我拉住她手,
“萧景然跟邪道有勾结,这婚事……”“疏月!”母亲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
“瑞平王府是皇亲,萧景然是世子,你不嫁他,还能嫁谁?那些鬼神之说,
都是你伤了脑子胡思乱想的。”我看着母亲的眼睛,突然觉得陌生。她明明知道陈芷柔害我,
却还要把我推进瑞平王府火坑。“我只是觉得,他对我不是真心的。”我低下头,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母亲走后,狸花猫又出现了。它嘴里叼了张黄符,
符纸上的朱砂纹和它爪子上的一模一样:“这是聚魂符,你贴身带着,能让魂归位快些。
对了,你娘佛堂里的护身符,是不是少了一张?”我愣了愣。母亲有三张小桃木护身符,
去年去月神庙求的,一直放在佛堂抽屉里。我昨天去请安时,确实只看见两张。
“被陈芷柔偷了。”狸花猫左瞳亮了亮,“护身符上有月神庙符文,能掩盖邪味。
陈芷柔偷去给萧景然用,怕人发现他身上的邪味。”接下来几天,
狸花猫总在夜里带我“飘”出府。我才知道,我真的能离魂,白天被肉身困着,
夜里魂离体后,能跟着它在京城找魂碎片。我们找过陈芷柔的院子,找过瑞平王府后门,
甚至找过城郊破庙,都没见第二块碎片。狸花猫说,碎片会附在我熟悉的东西上,
可我熟悉的,无非是府里的花草、母亲的首饰,还有……萧景然送的东西。“你别急。
”它走在我前面,虎斑纹在月光下泛着光,“再过几天是瑞平王府荷花宴,
萧景然肯定请你去。你去了,也许能找到碎片。”06荷花宴那天,
母亲给我选了件水红长裙,丫鬟给我梳了双环髻,插着我十岁生日时她送的银簪。
簪头是朵梅花,刻着我的名字。陈芷柔也去了,穿着粉色裙衫,跟在萧景然身边,
像只粘人的蝴蝶。“疏月,”萧景然递来一支荷花,“刚摘的,给你玩。”我接过荷花,
指尖突然一麻。狸花猫说的魂碎片,就在这荷花里!碎片在花瓣里发烫,
浮现模糊画面:一个戴面具的人,拿着我的银簪,往陶罐里放什么东西。“世子有心了。
”我把荷花攥在手里,指尖悄悄掐着花瓣。陈芷柔突然凑过来,笑盈盈地说:“大姐,
荷花池里有锦鲤,咱们去喂鱼吧?”我看了眼萧景然,他没反对,只是点了点头。
荷花池边人少,陈芷柔突然转身,脸上没了笑意:“大姐,你别以为你醒了,就能嫁给世子。
”“我从没说要嫁他。”我捏着荷花,碎片在花瓣里发烫,画面更清晰了。
陶罐上刻着周家符文,和我银镯内侧的“周”字很像。她冷笑一声,
伸手抢我的荷花:“这荷花是世子给我的!你凭什么拿?”我侧身躲开,她没站稳,
“扑通”一声掉进池里。“救命!”她在水里挣扎,声音尖利。萧景然跑过来,跳下去救她。
完全没注意到,陈芷柔落水时,偷偷把一支银簪丢进池底。那银簪的样式,
和我头上的一模一样。“疏月!你怎么能推她?”萧景然抱着陈芷柔上岸,语气满是责备。
陈芷柔咳嗽着,眼泪直流:“世子,不怪大姐,是我自己不小心……”我攥着荷花,没解释。
这出戏,太假了。狸花猫蹲在不远处假山上,浅绿右瞳盯着池底,像在看什么东西。
07“池底有问题。”狸花猫等萧景然和陈芷柔走后,跳下来跟我说。它的爪子沾了点池水,
朱砂印在水里没化开,反而浮起细弱红光。“什么问题?”我蹲下来,看向池底的鹅卵石,
还有那支被陈芷柔丢掉的银簪。“你下去捞簪子。”狸花猫左瞳亮了亮,“那簪子不是你的,
是邪道仿的,里面藏着第二块魂碎片。还有,池底有暗门,通向邪道的藏身地。”我脱了鞋,
刚要下水,萧景然突然回来,手里拿件披风:“疏月,水边凉,别下水,我让下人来捞。
”我甩开他的手:“这是我娘给我的簪子,丢了不好。我自己捞。”下水的瞬间,
我就摸到了银簪。簪头里裹着魂碎片,比荷花里的还多。碎片一碰到我的手,
浮现更清晰的画面:戴面具的人拿着陶罐,罐子里装着我的魂碎片,
旁边站着个穿瑞平王府服饰的女人,是萧景然的娘!“快上来!”狸花猫突然叫了声。
我抬头一看,池边站了个穿灰袍的人,戴青铜面具,手上也有和狸花猫爪子上一样的朱砂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