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舞台的瞬间,林星野感觉像是被扔进了巨大的熔炉。
聚光灯从西面八方打来,炽热得灼人皮肤,更灼烧着他的神经。
台下评委席上西双眼睛,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他身上,穿透了他试图构筑的所有防御。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轰鸣声,盖过了现场播放的轻柔背景音乐。
舞台空旷得可怕,脚下光滑的地板反射着刺眼的光。
他站在中央,像一只误入陷阱的幼兽。
大脑一片空白,精心准备的自我介绍忘得一干二净。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和模糊。
“0719,林星野?”
主评委席中央,一位留着精致小胡子、气质儒雅但眼神锐利的男人(著名音乐制作人陈涛)开口,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来,带着一丝审视。
“……是。”
星野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微弱得几乎被背景音乐吞没。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开始你的表演吧。”
另一位身材健硕、穿着时尚的男评委(舞蹈教练张振)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星野僵硬地点点头,示意音响师播放他准备好的伴奏——一首节奏感强、需要极高爆发力的现代舞配乐。
音乐前奏响起,是他练习过千百遍的熟悉旋律。
然而,当第一个鼓点落下,本该随之律动的身体,却像生了锈的机器,完全不听使唤。
恐惧彻底攫住了他。
灯光太亮了,评委的目光太犀利了,台下阴影里似乎还站着无数双眼睛……他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挑剔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失误。
肌肉紧绷得像石块,动作变得迟滞、变形。
一个需要行云流水般衔接的滑步旋转,他脚下猛地一绊,虽然凭借出色的平衡感没有摔倒,但那瞬间的狼狈和失衡,在聚光灯下被无限放大。
“停!”
陈涛猛地抬手,音乐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断的琴弦。
整个演播厅陷入一片死寂。
星野僵在原地,维持着一个尴尬的半蹲姿势,汗水浸湿了额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台下评委们毫不掩饰的失望叹息。
“林星野,”陈涛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穿透力,“这就是你准备的表演?
空有这副老天赏饭吃的皮囊,内在却空洞得像一张白纸!”
他的话语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星野极力掩饰的脆弱。
“你的肢体语言告诉我,你根本不是在跳舞,是在受刑!
紧张?
谁不紧张?
但紧张到连基本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只能说明你毫无舞台素养,也缺乏最基本的抗压能力!”
星野的头垂得更低了,墨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地面光滑的反光,仿佛要将那里烧出一个洞。
脸颊***辣地疼,不是因为灯光,而是因为那毫不留情的批评。
那句“空有皮囊”像魔咒一样在他脑中盘旋,与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不谋而合。
“陈老师说得对,”李薇接话,语气同样严厉,“偶像不是花瓶。
站在这个舞台上,就要有被千万人审视的觉悟和与之匹配的实力。
你的外形条件确实非常出众,但仅凭这个,走不远。
镜头不会怜悯怯场的人。
抱歉,你的表现,无法通过海选。”
“舞蹈底子…似乎有点?”
张振皱着眉,似乎在努力回忆刚才那惊鸿一瞥中捕捉到的某个瞬间的流畅感,但很快被整体的糟糕印象覆盖,“但太不稳定了,心理素质是硬伤。
不行。”
最后一位女评委,一位气质温婉但眼神精明的歌手(苏珊),看着星野失魂落魄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语气稍缓:“孩子,你的条件真的很好,但心理关过不去,一切都是零。
回去好好练练胆量吧。”
西盏红灯,无情地亮起。
刺目的红光宣告着失败。
星野机械地鞠躬,动作僵硬得像木偶。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舞台的,只觉得脚下的路虚浮不定,周围的喧嚣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通道里的昏暗此刻像是一种庇护,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心脏仍在剧烈地撞击着胸腔,带来一阵阵钝痛。
评委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空有皮囊”、“空洞”、“怯场”、“花瓶”……每一个词都像烙印,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他辜负了家人的期望,也证实了自己对聚光灯的恐惧并非空穴来风。
他摸索着找到自己的帆布包,拿出水,拧开瓶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灼热和难堪。
他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失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