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烛爆了个灯花。
张圣年局促地坐在婚床边,新买的西装勒得他喘不过气。
外头喝喜酒的乡亲还没散,划拳声震得窗户纸哗哗响。
"玉英..."他试探着去掀红盖头,却被一巴掌拍开。
"急啥?
"盖头下的声音冷得像冰,"先把话说清楚。
每月给我八千家用,赵霆的学费另算。
"张圣年愣住了。
他记得相亲时说好的是五千。
深圳房租涨了,他每月刨去吃住,能省七千就不错。
"不是...玉英,咱不是商量过...""商量个屁!
"盖头突然掀开,林玉英画着浓妆的脸在烛光下像个面具,"赵东当初每月给一万!
你连个二丫头都不如?
"张圣年胃里一阵绞痛。
他想起今天婚礼上,赵东带着几个混混来闹场,张口就要"儿子抚养费"。
是韩坤——他新丈母娘,塞给那人两千块钱才了事。
"我给...我想办法。
"他哆嗦着去解皮带,却听见隔壁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十二岁的赵霆在踹墙,嘴里不干不净地骂:"滚出我家!
"林玉英突然笑了。
她凑近张圣年,口红蹭到他脸上,像道血印子:"忘了说,房本得加我名。
不然..."她的手突然摸向枕头底下,"你那些照片..."张圣年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枕头下露出照片一角,是他上周在汽修厂宿舍看黄色杂志被***的画面。
这要是传回村里...五更鸡叫时,张圣年蹲在院门口抽烟。
喜服后襟沾着血——林玉英的处女红是鸽子血冒充的,他在汽修厂见过太多这种把戏。
手机突然震动,深圳组长发来消息:"老张,你徒弟小周接了你那个工位。
老板说...以后不用来了。
"张圣年盯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突然想起十年前李梅离婚时的话:"你这种窝囊废,活该断子绝孙!
"暴雨砸在铁皮屋顶上,像千万个鼓点在咆哮。
张圣年蜷缩在汽修厂的值班床上,手里攥着刚取的五千块钱。
这是他在深圳最后一份工——黑汽修店通宵看场子,被逮到要罚三万。
手机亮起,林玉英发来赵霆的补课费账单:数学6800,英语7200。
后面跟着条语音,点开就是儿子尖利的骂声:"老不死的快点打钱!
"窗外闪电劈过,照亮墙上的通缉令。
半个月前,赵东在邻县抢劫金店,监控里那件皮夹克张圣年认识——是他上个月寄给林玉英的生日礼物,三千八。
"喂?
玉英..."他颤抖着拨通电话,"钱我明天汇。
赵东那件...""什么赵东?
你胡咧咧啥!
"电话那头麻将声戛然而止,林玉英的呼吸突然急促,"我在我妈家呢,赵霆发烧..."背景音里突然传来男人的咳嗽声,张圣年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
那声音他死都认得——去年婚礼上,赵东就是这么边咳边骂:"龟儿子敢睡我女人?
"暴雨更猛了。
张圣年盯着床头全家福——林玉英P上去的三人合影,赵霆的表情像在参加葬礼。
他突然抓起扳手砸向照片,玻璃碴子溅了一地。
"张哥?
"学徒工小王探头进来,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有...有你的快递。
"包裹是桃源村寄来的,拆开是件织了一半的毛衣。
张圣年眼眶一热——这是他娘的老花眼又严重了,蓝毛线里混着几缕白发。
毛衣里裹着张字条:"儿啊,你韩婶说玉英要卖咱家老宅..."字迹歪扭得像蚯蚓爬,最后还沾着咳血的痕迹。
凌晨三点,张圣年鬼使神差登录了林玉英的淘宝账号——密码是她生日,结婚证上看来的。
待收货列表里赫然躺着两套男装,尺码都是XXL。
赵东穿XX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