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手忙脚乱,手机屏幕前出现了一张圆润干净的脸。
是邻家姑娘的长相,看不出一点二十大几的样子。
那不是现在流行的尖下巴,欧式大双眼皮,各处精致的面庞,与圈内看惯的各色姝丽都不相同。
舒适柔软的碎花睡裙,乖巧却略带惺忪的杏仁圆眼,就连眼下的浅浅乌青都有一种质朴舒服,令人安心的放松感。
“不好意思,安……”话到嘴边,突然不知道应该称呼他什么好。
比起谢如愿的局促,他就显得游刃有余许多了。
“别紧张,叫安澜就行。”
她点点头:“好的,安澜、老师……你,您,需要我什么时候进组?”
只叫名字也显得太过亲昵,谢如愿本能地想要保持一些距离。
她习惯性地轻咬了下唇,面色有些懊恼。
本来是想找机会拒绝的,没想到见了本人以后居然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同意了。
她微微鼓起腮帮子,像是在跟自己生气。
这算不算一种见色起意?
仿佛看出了她的心理斗争,毕竟她的喜乐总是能轻易的反映在脸上,并不难猜。
但安澜更愿意沉浸在终于找到她的喜悦里。
原来她现在是这个样子。
变了,又似乎没变。
外貌跟幼时可以说完全不同,女大十八变并不是一句简单的俚语。
但是眉眼里的熟悉,并没有因为岁月流逝,有什么改变。
非要说的话,就是错过的时光,对于安澜来说,平添了珍藏遗落的憾。
他像是悄悄布置好陷阱的猎人,为了猎物顺利进入圈套,不仅放了个巨大的诱惑,还连带搭上了自己。
“下周一上午10点,平松雅苑7栋,我等你,谢小姐。”
略快的语速,是内心里按捺不住的迫不及待。
安澜很想见到她,甚至不想多等一秒。
但是不能表现得太急了,会吓坏他的姑娘。
谢如愿打开日历,看了一眼近期安排,并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有所冲突,就答应了。
挂断了电话,那种熟悉的感觉还萦绕在她心间。
既然己经同意了售出,也同意了进组,那也没什么好纠结犹豫的了。
给陆宁发了个微信表示认可。
谢如愿此刻更想打开电脑,记录下自己那一刹的心悸。
白屏黑字是:午后的阳光,温暖的让人恍惚。
迎面的风,依稀带来了旧时的人。
我想对他挥挥手,问候经年。
又怕那只是个,普通的,丁达尔效应。
——谢如愿对于按点儿上班的牛马来说,今天是黑色的,黑色星期一。
对于陆宁来说,今天是需要提醒一个平时不用规律作息的自由工作者按时赴约的关键日。
电话刚刚拨通,就被接起。
“我在你心里是这么不靠谱的样子吗?”
大事面前不掉链子,不给别人添麻烦是谢如愿多年的准则。
她18岁开始写作,大学毕业后,虽然没有在什么公司工作过,但是也是自力更生活到现在。
成名的早,被捧起的高,后来摔得就更疼。
见惯了人情冷暖,慢慢地,她就释怀了,与其被磨平棱角,不如自己柔软一点,起码不会那么疼。
文字行业虽说不像娱乐圈那么踩高捧低的,也总有些不知道是不是宫斗宅斗写多了,想要日子过的丰富一点的同行,学着人家粉圈拉踩,或者去出版社暗搓搓想要挤走她的版面。
她不想争,也懒得争。
“没有,只不过这部小说对你来说意义非凡,虽说你同意卖了,但没见到合同,总归怕你变卦不是?”
陆宁话说的市侩,谢如愿却是知道他担心自己。
出版社里己经明里暗里表示过不少次,需要精简签约作者,同时补充新鲜血液。
这话就差指着她谢如愿的名字说,你最近的作品反响平平,再没有一个好的交代,就准备解约吧。
现在人追求短平快的爽文,就像翻开纸质书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的一样,电子书也更喜欢立马就能看到结局的。
那种不由自主地心神投入,追着看个把月的读者不是没有,但是在减少。
同时,短平快的爽文更容易被影视化,各大视频网站现在都需要那种小短剧,来钱快,资金周转时间也短,谁不爱呢?
谢如愿为了陆宁不那么为难,背着他尝试过写那些。
被陆宁知道后,大骂了一顿。
作者可以为了自己,为了突破去变更风格,但是不能为了迎合什么去改变。
他本身就是谢如愿的读者,也曾被温暖过,所以不希望这种抚慰人心的文字失去灵魂,变成电子榨菜。
这些年,也是他顶着压力,让谢如愿能写自己想写的东西。
陆宁这个人啊,看着什么都提钱,其实从来没有为了钱卖过任何一个作者。
“放心,放心,我会去的,马上就出门,好叭。”
“真不用我陪你?
你们孤男寡女的,为啥去那么私密的地方签约?”
“没事,他在娱乐圈什么环肥燕瘦没见过,不用担心我。”
谢如愿走到玄关,穿鞋,手机调成了外放。
“我那是担心你嘛?
我是担心他!
咱俩认识也差不多十年了,你这寡到现在,碰见个这么极品的货色,万一没忍住,我都不知道上哪儿捞你!”
见谢如愿语状轻松,陆宁也不自觉开起玩笑。
……“闭嘴。”
伴随着关门声,电话挂断了。
谢如愿不用常常出门,所以公寓也并不在闹市区。
但好在楼下超市,菜场,奶茶店都不少,生活上是非常方便的。
最重要的是,能点到的外卖种类很多。
她不喜欢太嘈杂商业的地方,这里的早餐店甜淡适宜的豆浆、酥脆可口的油条都正合她意,虽然能早起去吃的次数不多。
平松雅苑,高德地图上单价高到离谱的富人区,恐怕都没见过几个人打车去那里。
招手上了一辆出租。
“师傅,平松雅苑。”
话音刚落,司机打量的目光就转了过来,随即摇了摇头。
“小姑娘啊,别嫌叔啰嗦。”
他顿了下,思考了一下措辞,看得出来想尽量说的委婉些。
“这有些饭吃的容易,但是不长久啊。”
淡妆下的谢如愿,顶多也就是个清甜可人而己,加上偏稚气的面容,怎么也没办法和以色侍人联想到一起吧。
她拍了拍电脑包,微笑地看着司机“您多想了,我去聊工作的。”
后视镜里的姑娘干干净净的,粉色的大衣,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懒懒散散地搭在肩上,拎着一个电脑包,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不常和人接触的生涩。
他见的人多了,仔细这么瞧过去,确实不是那样的人。
“哈哈哈,别见怪,瞧着你和我姑娘差不多大,叔才忍不住多叮嘱句。”
这一年到头都没几个人是打车去那儿的。
住里边儿的都有车,去拜访的一般也都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