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教室染成蜂蜜色,林小满蹲在储物柜前,指尖抚过生锈的柜门。
最后一节自习课的***刚响过,整栋教学楼像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蝉鸣在走廊横冲首撞。
她咬着下唇,从书包夹层里摸出信封,淡蓝色的信纸上,钢笔字洇着水痕——那是昨晚写最后一句时,被眼泪晕开的痕迹。
"小满,还不回家?
"班长周远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林小满吓得差点把信塞进喉咙,转身时勉强扯出笑容:"马上!
找课本呢!
"她瞥见周远臂弯里的数学竞赛资料,想起三天前他在讲台上讲解立体几何时,额前碎发被风扇吹起的样子。
储物柜最深处躺着本素描本,扉页夹着去年运动会拍的集体照。
周远站在第三排中间,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林小满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缩在角落,连笑容都怯生生的。
她突然想起班主任说过的话:"周远要保送清北,你们这些普通学生别耽误他。
"信被揉成团的瞬间,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林小满慌忙把素描本塞回柜中,金属柜门撞出闷响。
她转身时,看见周远抱着一摞作业本从拐角走出,阳光穿过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
"我帮你关灯?
"他指了指教室,林小满这才发现自己竟忘了锁门。
回家的公交车摇晃得厉害,林小满望着窗外倒退的梧桐树,想起第一次注意到周远的场景。
那是初二的雨天,她没带伞,缩在校门口等雨停。
周远突然撑着黑伞出现,伞面大半倾向她这边:"顺路。
"潮湿的空气里,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却在到家时才发现,他家根本不在这个方向。
此刻,被揉皱的信静静躺在书包最底层。
林小满知道,有些话永远不该说出口。
就像那年夏天的蝉鸣,再热烈也终将被秋风碾碎。
当公交车驶入隧道,黑暗吞没了最后一丝夕阳,她终于下定决心——明天,要把储物柜钥匙交给新转来的同学。
有些秘密,就让它永远封存在锈迹斑斑的铁皮柜里吧。
闪电劈开乌云的刹那,苏晴盯着操场积水里的倒影。
湿透的校服紧贴后背,她的白球鞋沾满泥浆,像两只垂死的鸽子。
十分钟前,她在这里和篮球队队长陈野吵了一架,此刻对方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别再来送水了,我不需要!
"雨越下越大,苏晴蹲下身,捡起被风吹跑的加油牌。
纸板上"陈野加油"西个字晕开墨痕,像西道泪痕。
她想起三个月前,第一次以后勤队员身份给球队送水。
陈野接过矿泉水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那温度烫得她整夜失眠。
"你在干嘛?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晴抬头,看见陈野撑着黑伞站在面前,头发湿漉漉地贴着额头。
他把伞完全罩住她,自己半个身子暴露在雨中:"发什么疯?
淋病了怎么办?
"语气凶巴巴的,却伸手拉她起身。
记忆突然闪回上周三的黄昏。
苏晴躲在器材室整理球衣,陈野推门而入,身后跟着隔壁班的校花。
她听见校花娇嗔:"野哥,明天陪我看电影好不好?
"器材室的铁皮柜映出苏晴惨白的脸,她死死咬住嘴唇,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
此刻,两人在雨中沉默地走向校门。
苏晴盯着陈野校服裤腿滴落的水珠,突然停住脚步:"以后不用管我了。
"她把加油牌塞进他怀里,转身冲进雨幕。
雨水混着泪水滑进嘴里,咸得发苦。
她终于明白,有些喜欢就像这场暴雨,来得猝不及防,却注定无法收场。
校门口的路灯在雨雾中晕成模糊的光斑,苏晴摸出手机,删掉了草稿箱里写了十七遍的告白短信。
远处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她知道,那是陈野在训练。
雨水冲刷着柏油路面,也冲刷掉她藏在心底的年少轻狂。
当她把湿透的校服塞进洗衣机,那些关于少年的心事,终将随着褪色的布料,沉入时光的褶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