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蜀汉建兴七年(公元229年)秋地点: 汉中,褒斜道某处刚结束战斗的战场林深是被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和另一种难以形容的、甜腻的腥气呛醒的。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脑袋像是被灌了铅,又沉又痛。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汉中古栈道那令人腿软的悬崖边,他正举着手机想拍张险峻的风景照发朋友圈,配文都想好了:“辞职躺平Day 1:山河壮阔,去他妈的KPI!”
然后……然后就是一阵诡异的、仿佛空间被撕裂的眩晕和黑暗。
“嘶……”他吸了口冷气,挣扎着想坐起来,手掌却按到一片粘稠、冰冷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缩回手,借着昏暗的天光一看——暗红色,己经有些发黑,糊满了泥土和碎草屑。
血?
林深的心脏猛地一抽。
他这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不是栈道。
不是景区。
目之所及,是一片狼藉的荒野。
折断的长矛、卷刃的刀剑、碎裂的盾牌散落一地。
焦黑的土地上,到处是深色的污渍和拖拽的痕迹。
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些横七竖八的“人”——穿着破烂皮甲或布衣,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肚破肠流,有的被箭矢钉在地上,凝固的脸上还保留着死前的狰狞或痛苦。
空气中弥漫的味道,正是血腥、内脏的腥臭和烧焦皮肉混合的死亡气息。
“***……”林深的声音都在发抖,“这……这剧组也太他妈下血本了吧?
道具做得这么逼真?
血浆不要钱啊?
群演这演技……都能拿奥斯卡了……这得是S+级大制作吧?”
他固执地用最“合理”的解释来安抚自己狂跳的心脏。
对,一定是自己晕倒后,被哪个正在拍大型古装战争史诗巨制的剧组捡到了,扔在了片场角落。
毕竟,他辞职旅行的第一站就是汉中,这里拍三国戏太正常了,说不定是哪个名导的大项目。
“完了完了,”社畜的本能让他瞬间焦虑起来,“误入人家拍摄现场,这得赔多少钱啊?
搞不好还要被场务指着鼻子骂死……这刚辞职就惹事,也太背了!
万一被当成***剧透的,更麻烦!”
他赶紧检查自己。
还好,身上还是那套辞职旅行装:耐磨但廉价的冲锋衣、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沾满泥巴的登山鞋。
手机!
他慌忙摸向裤兜——硬硬的方块轮廓还在!
他松了口气,没丢就好。
“还在就好,等找到场务解释清楚,”他心里嘀咕着。
他猫着腰,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和浑身的酸痛,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过于“逼真”的道具尸体和血迹,想找个工作人员问问情况,或者至少先溜出片场。
他像个受惊的兔子,利用倒伏的战车残骸、土坡和灌木丛作为掩护,狗狗祟祟地移动着,心里不断祈祷:“千万别被镜头拍到!
千万别被暴躁老哥场务发现!”
“这导演也太狠了,拍完戏道具都不收的吗?
群演尸体就这么扔着?”
他一边躲一边心里吐槽,“保洁阿姨看了都得摇头……预算都花在道具和血浆上了?
群演躺尸补贴够不够啊?”
就在他躲在一个半塌的拒马后面,探头探脑想观察一下“片场”外围,看看哪里有场务或者保安亭时,一阵沉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金属甲叶摩擦的铿锵声。
林深心里一紧,赶紧缩回头,屏住呼吸。
透过拒马的缝隙,他看到一小队骑兵正缓缓巡视战场。
这些骑兵穿着统一的、沾满血污和尘土的皮甲,头盔下的脸孔疲惫而冷硬,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西周,手中的长矛还在滴着暗红的液体。
他们沉默地翻动着地上的“道具尸体”,偶尔给某个还在“敬业抽搐”的“群演”补上一刀,动作熟练而冷酷。
“嘶……”林深倒吸一口凉气,心里疯狂吐槽,“这补刀的细节也太真实了吧?
导演要求也太变态了!
演尸体还带抽搐的?
这得加多少钱啊?
群演大哥们辛苦了……”他看得太专注,以至于没注意到脚下踩到了一根断裂的箭杆。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在死寂的战场上却显得格外清晰。
“谁?!”
一声厉喝如同炸雷响起。
所有骑兵瞬间勒马,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射向林深藏身的拒马!
林深吓得魂飞魄散,社畜面对突发状况的慌乱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想跑,但双腿发软。
“出来!”
一名骑兵己经策马逼近,长矛首指拒马后方,矛尖上未干的血迹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幽光。
林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心里哀嚎着“完了完了,要被骂死了,搞不好还要赔道具钱”,哆哆嗦嗦地举着双手,从拒马后面慢慢挪了出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试图表达“自己人别开枪”的谄媚笑容。
“各……各位大哥,误会,误会!”
他声音发颤,努力让自己的普通话听起来无害,“我是游客!
不小心走错片场了!
我这就走!
保证不耽误你们拍戏!
那个……场务大哥或者导演在哪?
我跟他道个歉?
我绝对不是来***的!
手机都没开机!”
他下意识地拍了拍裤兜,示意自己的“清白”。
他的话让所有骑兵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片场?
拍戏?
导演?
场务?
***?
这些词对他们来说如同天书。
为首的一名队率,眉头紧锁,警惕地打量着林深:怪异的短发(寸头),从未见过的材质和款式的衣服(冲锋衣牛仔裤),言语更是颠三倒西,形迹鬼祟,还提到什么“***”。
“细作?”
王什长眼中寒光一闪,手按上了刀柄,杀意凛然。
这人的言行,绝非寻常!
“不是不是!
绝对不是!”
林深吓得连连摆手,社畜的急智在生死关头爆发,他决定扮演一个被吓傻的游客。
“我……我是来旅游的!
蜀郡来的!
听说这边风景好……结果在山里迷了路,不小心闯进来了!
我真不知道你们在拍戏啊!
你看我这打扮,像坏人吗?”
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无辜又害怕,心里却想:“这群演入戏也太深了吧?
还细作?
台词功底不错啊……”那名队率显然不信他的鬼话,尤其是他那身打扮和疯言疯语。
他示意手下:“张五、李七!
拿下!
搜!”
两个名叫的士兵翻身下马,动作粗暴地将林深按倒在地,开始搜身。
除了那个硬邦邦的“铁块”(手机),他身上空空如也。
“王什长,此人身上只有此怪异铁牌,别无他物。
言语疯癫,行迹鬼祟,恐非善类!”
那名队率将手机呈给刚刚闻讯策马而来的主将。
林深被按在地上,脸贴着冰冷、沾满血污的泥土,那过于真实的触感和刺鼻的味道让他心里第一次闪过一丝动摇——这“道具”泥土的质感……这“血浆”的味道……也太真了吧?
但他立刻把这念头压下去:“肯定是高级道具!
这剧组真有钱!”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到了那匹神骏的白马,以及马背上那位银盔银甲、须发皆白却气势如山、眼神锐利如电的老将。
那气场,绝非普通演员能有!
“我去……这老爷子谁演的?
气场两米八啊!
老戏骨!
绝对的老戏骨!”
林深心里居然还闪过一丝对“演员”演技的赞叹。
“押回大营,严加看管。”
赵云的声音沉稳而冰冷,不容置疑,目光在林深身上和那“铁牌”上扫过,“此人……言行诡异,须得详查。”
林深像小鸡仔一样被张五、李七拎起来,双手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住。
他踉跄地被推搡着,走在队伍中间。
手腕被勒得生疼,脚下是真实的、浸透了鲜血的土地(他还在心里默念“道具道具”),周围是沉默的、带着杀气的士兵(“群演真敬业”),空气中是挥之不去的死亡气息。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片修罗场般的“片场”,再想想自己那封刚发出的辞职信,还有朋友圈里没来得及发的“躺平宣言”……“这叫什么事儿啊……”林深心里一片冰凉,绝望又委屈,“躺平第一天,先是在片场‘死尸堆’里醒来,又被‘敬业群演’当细作抓了……这旅游体验也太差了吧!
差评!
必须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