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散着盛夏,懒散的阳光撒在靠窗的桌面上,老式吹风机发出“咯咯”的响声。
沈听竹冷冷地望着前方,门口传来阵阵敲门声。
来人不缓不慢,有力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扣着门。
沈听竹叹了口气,误以为还是之前那些债主,他认命地起身迈步向门口走去。
冰凉的指尖还未碰到门把手,门便从外面打开了,他迎面对上拿着文件的季宴礼。
沈听竹皱了皱眉,似是不解。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文件,他垂眸盯着沈听竹那张苍白的脸,微微勾唇:“沈总,你那好父亲,己经把这套房子抵债给我了哦……”沈听竹身高1米8几但季宴礼足足比他高了半个头。
他微微俯下身与沈听竹那双浅棕色的眸子对视,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中的文件,“所以,沈总该什么时候才能从我、的、房、子、里搬走呢?”
话里充满笑意,但他故意把“我的房子”咬得重些,语气里调侃的意味越来越明显。
那张清冷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沈听竹脸色难看地皱了皱眉。
这房子是他过世的爷爷留的房产,沈川分明和他保证过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这套房子出售或以任何方式转交他人。
季宴礼轻笑一声,沈听竹脸上的表情只有淡漠他却觉察出那一丝罕见的不可置信。
他知道沈听竹不会信他的一面之词,于是将手中的文件打开递了过去。
沈听竹冷静的外表下藏着一丝绝望,这是世上唯一爱过他的人留下的资产。
虽然他知道沈川一定不会遵守所谓的承诺,可他还是无法做到毫不在意。
从小他便和爷爷生活在一起,爷爷无比宠爱他几乎是事事都迁就他。
可在12岁那年,一切都变了,所谓的亲生父母将年幼的他接走并带回沈家。
从那一刻,他被培养成为继承人,父母逼他学习,逼他学会那些复杂的礼仪,逼沈听竹做所有任何他不想做的事。
刚开始,他认为他的父母很爱很爱他。
可在他学不好一样东西时,父母只会冷眼旁观,然后再让他练习无数次,练不好就不允许他吃饭。
刚开始,沈听竹认为,父母都是为了他好,于是他拼命的学习,想达到父母的要求。
可换来的只有谩骂和不耐烦。
“你本就该做这些,要什么夸奖?”
“废物一个,做的那么差你好意思活吗?”
“我们己经很累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来烦我们?”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饭你别吃了,什么时候做好了再吃。”
这些话,在一个12岁被爷爷惯得粘人又娇气的沈听竹身上。
后来,父母带来的不仅是冷嘲热讽。
渐渐地,沈听竹身上多了无数被打过后的痕迹,一道道触目惊心,令人无法想到这些伤口都来自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他不被允许联系任何人包括他的爷爷,他不能出门,不能玩游戏,不能做任何在他们眼里毫无意义的事。
房间里除了厕所都安上了监控,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年幼的沈听竹觉得自己要疯了。
身上那些伤痕,慢慢地,不只有父母和佣人留下的,还有他自己留下的。
那些伤口藏在衣服下面,只要脱下衣服,沈听竹就能用伤口联想到那些疼痛和辱骂。
沈听竹的爷爷在十六岁那年去世了,那天的记忆令他刻骨铭心。
沈听竹一下一下的拍打着房门,祈求父母和佣人能让他出去参加爷爷的葬礼。
每一下都砸进他的心里,他们的冷漠让他绝望。
泪水混合着对父母最后的期待,他跪在门前,一下一下地用头磕在地上,语里满是哀求。
“求求你……求求你让我出去……求你了……”他磕的血肉模糊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心软。
最后沈听竹听到的话只有一句:“你还没有学完今天的功课,去那里浪费时间干嘛?”
沈听竹彻底绝望,他抬起满脸鲜血的脸,愣愣地盯着那道他永远跨不出去的门。
沈听竹拖着早己失去知觉的腿,翻过栏杆,从二楼的阳台上跳了下去。
清晨的阳光撒在沈听竹那张苍白的脸上,他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医院,腿上被打上了石膏。
他们用最好的医疗设备治好了破碎的他,可他的心从那一刻再也治不好了。
终于,沈听竹成年了。
他考上了A市最好的大学,可他依然跳不开父母的掌控。
在知道自己交往了一年的好友竟是在父母的安排下接近自己的那一刻。
他什么也没有做,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静静的蜷缩在衣柜的角落里,抬头定定地看着从衣柜中央的缝隙中透出来的一丝光亮发呆,而自己处于黑暗之中。
一夜过后,他重新带上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没有相信过任何人。
任谁也想不到,十二岁之前他脸上挂的笑容有多么灿烂,像阳光般明媚可再也没人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