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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惊变

发表时间: 2025-09-12
大夏王朝,神都,镇北侯府。

晨曦微露,金辉透过层叠的琉璃瓦,在雕梁画栋间跳跃,将“敕造镇北侯府”五个鎏金大字的匾额映照得熠熠生辉。

朱漆大门两侧,昂然矗立着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披甲执锐的府兵目光锐利,巡视着这位于皇城东侧的煊赫门庭。

府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奇花异草,暗香浮动。

回廊深处隐约传来的丝竹之声,与枝头雀鸟的鸣叫相和,勾勒出一派世家大族的雍容气象与宁静祥和。

后院演武场,一道矫健的身影正迎着朝阳腾挪闪动。

少年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身姿挺拔,着一袭玄色劲装,剑眉星目,面容俊朗。

此刻,他手中一柄长枪正舞得泼水不进,枪尖寒芒点点,撕裂空气,发出呜呜的破风之声。

枪势时而如蛟龙出海,霸道刚猛;时而如灵蛇出洞,诡谲刁钻。

点点汗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砸在青石板地上,裂开小小的深色痕迹。

这便是镇北侯世子,凌云。

一套家传的“裂云枪法”使完,凌云收枪而立,胸膛微微起伏,口鼻间喷出白色的雾气。

他望着手中这柄伴随父亲征战多年的百炼精钢长枪,眼中充满了少年人的锐气与对未来的憧憬。

父亲镇守北疆,威震异族,他自幼便立志要像父亲一样,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世子,您的枪法越发精进了,怕是再过些时日,老侯爷都要不是您的对手喽。”

一旁伺候的老仆凌福笑着递上温热的汗巾,眼中满是欣慰与自豪。

凌福是侯府老人,看着凌云长大,情分深厚。

凌云接过汗巾,随意擦了把脸,笑道:“福伯又取笑我。

父亲大人枪术通神,我这点微末伎俩,还差得远呢。

还需勤加练习,方能不负父亲期望,不负这镇北侯府的声名。”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与担当。

镇北侯府,军功起家,世代簪缨,是大夏王朝北境的擎天玉柱。

作为世子,他享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尊荣,也深知肩头责任重大。

“世子过谦了。”

福伯笑着,正要再说什么,忽然——“轰!!!”

一声极其粗暴、近乎砸门的巨响从前院传来,瞬间撕裂了侯府清晨的宁静。

那绝非寻常客至的通传,更像是一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镇北侯府的门楣之上!

紧接着,便是纷乱嘈杂的脚步声、甲胄碰撞的铿锵声、以及府中侍女惊慌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沸水般猛地炸开!

凌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眉头骤然锁紧。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倏地窜上他的脊背。

“怎么回事?!”

他厉声问道,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福伯也是脸色大变,侧耳倾听,苍老的面容上血色尽褪:“这声音…不对!

这绝非善客!”

话音未落,一个府中护卫踉跄着狂奔而来,脸色惨白如纸,头盔歪斜,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世子!

不好了!

大批…大批黑衣玄甲的宫廷禁卫!

他们…他们撞破了府门,闯进来了!

口称…口称奉旨抄家!”

“什么?!

抄家?!”

凌云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如同惊雷炸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镇北侯府忠心耿耿,父亲还在北疆为国戍边,何来抄家之罪?!

“不可能!

是谁带队?

我要见他们统领!”

凌云怒喝一声,持枪便欲向前院冲去。

少年血性,岂容家门受辱?

“世子!

不可!”

福伯却猛地扑上来,一把死死抱住他,声音焦急得几乎撕裂,“是殿前司的缇骑!

由太监持圣旨带队!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您万万不可冲动上前,那是自投罗网!”

就在这拉扯之间,黑压压的禁军士兵己然如潮水般涌入中院。

他们面无表情,眼神冰冷,手持明晃晃的兵刃,迅速控制住各个通道出口,将闻讯赶来的侯府家丁、侍女纷纷驱赶、扣押。

精美的瓷器被粗暴地推倒摔碎,珍贵的字画被随意践踏,昔日肃穆雅致的侯府,顷刻间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一名身着猩红太监袍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入,神情阴鸷,手中高高擎着一卷明黄色的绸帛。

他目光扫过混乱的庭院,最终落在持枪而立的凌云身上,尖细的嗓音带着刻毒的冰冷,高声宣读:“旨意:查镇北侯凌啸,身受国恩,统兵在外,不思报效,反生异心,勾结北漠,意图谋反!

罪证确凿,天地不容!

朕心震怒,痛彻心扉!

着即褫夺凌啸一切爵位官职,锁拿回京,交三司会审!

镇北侯府满门抄斩,家产充公!

钦此——!”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入凌云的心脏。

勾结北漠?

意图谋反?

这简首是天底下最荒谬、最恶毒的诬陷!

父亲一生都在与北漠蛮族浴血奋战,身上伤痕累累,哪一道不是为守护大夏江山所留?

怎会勾结北漠?!

“污蔑!

这是彻头彻尾的污蔑!”

凌云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挺枪指向那太监,怒发冲冠,“我父亲忠心为国,天地可鉴!

你们……拿下!”

那太监根本不给他辩驳的机会,尖声打断,猛地一挥手。

如狼似虎的禁军立刻蜂拥而上!

“世子快走!!!”

老仆凌福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爆发出远超平日的力气,猛地将凌云向后狠狠一推,自己却转身毅然决然地扑向了那些冲来的禁军士兵。

他死死抱住最前面一人的腰,试图用自己衰老的身躯为凌云争取哪怕一瞬的时间。

“福伯!”

凌云惊骇大喊。

“走啊!

去找老侯爷!

活下去!

为侯府申冤!!!”

凌福的声音淹没在兵刃入肉的闷响和禁军的呵斥声中。

凌云心如刀绞,目眦欲裂。

但他知道,福伯用生命换来的机会,绝不能浪费!

仇恨、愤怒、恐惧、不甘……无数情绪瞬间淹没了他,却又在刹那间化为一股求生的冰冷决绝。

他猛地转身,凭借对府内地形的熟悉,向后院偏僻处狂奔。

身后是禁军的追喊声、兵刃交击声(或是侯府零星抵抗的声音)、以及家眷仆从们绝望的哭喊声,交织成一曲侯府末路的悲歌。

他慌不择路,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

必须逃出去!

在一个狭窄的拐角,几名拦截的禁军挥刀砍来。

凌云本能地施展家传枪法,长枪一抖,荡开攻击,甚至刺伤了一人。

但他心己乱,且寡不敌众,肩头一阵剧痛,己被刀锋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袍。

他咬着牙,不顾伤痛,猛地撞开侧面一扇平时很少开启的、通往府外小巷的杂役小门,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市井的喧嚣,却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绝望。

身后侯府内的哭喊喧嚣似乎被那扇门隔开了一些,但又如同鬼魅般紧紧缠绕着他。

他不敢回头,拼命向前跑,钻入错综复杂的小巷。

伤口***辣地疼,鲜血不断流失,体力在飞速消耗。

背后的追捕声似乎暂时被甩开了些许,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通缉的命令很快就会传遍神都每一个角落。

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淅淅沥沥的冰冷雨点开始落下,打湿了他的头发、衣服,混合着肩头的血水,蜿蜒流下。

最终,他力竭地蜷缩在一个肮脏潮湿、堆满废弃杂物的死胡同角落里。

雨水顺着破败的墙檐滴落,在他身边溅起小小的泥花。

伤口在冷雨的***下疼痛加剧,浑身冰冷,不住地颤抖。

巨大的悲痛、冤屈和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吞没。

昨日还是锦衣玉食、前途无量的侯府世子,今日却己成丧家之犬,朝廷钦犯,家破人亡。

父亲远在北疆,情况如何?

母亲和府中亲眷此刻又面临着怎样的命运?

福伯他……冰冷的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伤口失血带来的晕眩感一阵阵袭来。

世界在他眼前开始旋转、变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用尽最后力气抬起头,模糊的视线穿过雨幕,望向镇北侯府的方向,那里只剩下高墙和更远处模糊的、再也回不去的天空。

然后,他的世界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