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齐飞,一个靠键盘吃饭的码农,为了省俩钱,搬进了个老破小。本以为是省钱,
没想到是续命。楼下,那个空了半年的602,每到半夜,就开始弹琴。不是音乐,是噪音。
一个键一个键地砸,砸得我太阳穴跟着跳。物业说602没人。中介发誓钥匙在他手里。
邻居们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神经病。他们听不见。只有我,
夜夜被那幽灵一样的琴声折磨得生不如死。我试过报警,警察说没证据。我试过录音,
那声音比鬼还精,一开录音就停。我快疯了。直到那个晚上,我拿着一根钢丝,
站在了602的门前。我对自己说,就算是鬼,今天也得出来跟我谈谈,要么他滚,
要么我滚。门开了。我看到的不是鬼,是比鬼更让我头皮发麻的东西。这下,
事情变得好玩了。不是他滚,也不是我滚。是我们,得玩个你死我活的游戏。
1搬家是个体力活,能把人骨头缝里的油都榨干。我叫齐飞,
一个标准的、靠手指在键盘上跳踢踏舞换饭吃的程序员。
为了省下市中心那笔能割掉人腰子的房租,我选了这栋位于城市边缘的老破小。阳光小区。
名字挺阳光,楼是真不咋地。墙皮跟得了牛皮癣似的,一块一块往下掉。
楼道里堆满了邻居家的破烂,一股子陈年老腌菜混合着灰尘的味道。但我不在乎。便宜。
一个月一千五,还要啥自行车。我住703,顶楼,带个小阁楼。
搬家公司的人把最后一个纸箱子扔进客厅,喘着粗气说:“哥们,你这可真够高的,
还没电梯。”我递过去几瓶水,笑着说:“锻炼身体。”心里想的是,高好,清静。
没人能在你脑袋顶上开运动会。我花了一整天,把这个不到四十平的小窝收拾得人模狗样。
电脑桌安在窗边,一抬头就能看见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线。挺好。对于我这种靠脑子吃饭的,
环境不重要,网速和安静才是一切。第一晚,我累得像条死狗,洗完澡倒在床上,
三秒钟就睡着了。梦都没做一个。变故发生在第三天夜里。我正在改一个该死的BUG,
客户催命似的在微信里“滴滴滴”。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半。万籁俱寂。整个世界都睡了,
只有我的机械键盘在孤独地唱歌。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咚”。很轻,
但在这死一样的安静里,特别突兀。像有人用指关节,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木头桌子。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竖起耳朵。没声音了。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神经衰弱,
程序员的职业病。我晃晃脑袋,继续跟代码搏斗。过了大概五分钟,“咚”的一声又来了。
这次我听清了。是从我脚底下传来的。603。不对,602。我住703,下面是602。
我皱了皱眉。中介带我看房的时候,特意指着楼下说过:“小齐,你算捡着了,
602空了快半年了,房东在国外,不打算租也不打算卖,你楼下等于没人,清静。
”我当时还挺高兴。现在看来,中介的话,跟渣男的保证书一样,一个字都不能信。
可能是新邻居搬进来了。行吧,人家搬家有点动静也正常。我戴上降噪耳机,把音乐声开大,
世界清静了。但事情没那么简单。从那天起,“咚咚”声成了我后半夜的固定伴侣。
它没什么规律。有时候是几声沉闷的敲击,有时候是那种琴键被笨拙地按下去,
又没成调的声音。不成曲,不成调,就是单纯的噪音。一个音,隔个十几秒,再来一个音。
像有个三岁小孩,在用一根手指头,戳着一台快报废的钢琴。更要命的是,
它只在后半夜出现。白天,602死气沉沉,门口连根毛都没有。我趴在地上听过,
啥也听不见。一到凌晨一点以后,它就准时上班。一个星期后,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找到了物业。物业办公室里,一个大妈正在织毛衣,眼皮都没抬:“哪个楼?”“7号楼,
703的。我想问下,602是不是搬来新邻居了?”“602?”大妈手里的毛线针停了,
抬起头,像看傻子一样看我,“小伙子,你没搞错吧?602空着呢,都空大半年了。
”“不可能,”我急了,“我天天晚上听见楼下有声音,弹钢琴的声音。”“弹钢琴?
”大妈乐了,“那房子里连根毛都没有,哪来的钢琴?你是不是听错了?
是不是601或者604的?”“绝对不是!声音就是从我脚底下传来的!
”大妈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知道了,我帮你问问。你这小伙子,火气别那么大。
”我憋着一肚子火回到家。我知道这事没下文了。在这种老小区,物业基本等于摆设。
当天晚上,那声音变本加厉了。除了“咚咚”的琴键声,还夹杂着一种……拖拽家具的声音。
刺啦——那声音像是有人拖着一把瘸了腿的椅子,在水泥地上摩擦。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他妈的……不会是闹鬼吧?我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二十多年信奉科学,此刻脑子里却控制不住地冒出各种恐怖片情节。我冲到楼下,
猛地敲602的门。“砰!砰!砰!”“谁在里面!开门!我知道有人!”我吼得声嘶力竭。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昏黄的光照着我扭曲的脸。没人开门。里面死一样的寂静。
连刚才那该死的琴声都消失了。对门601的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大爷探出头:“小伙子,
你干啥呢?大半夜不睡觉,砸门干什么?”我喘着粗气,指着602的门:“大爷,
您听见这屋有声音没?”大爷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声音?这屋不是没人吗?”“有!
有人在里面弹琴!”大爷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我,摇摇头,把门关上了。
我靠在冰冷的墙上,感觉一阵无力。他们都听不见。只有我。难道,我真的疯了?2第二天,
我破天荒地请了半天假。不是为了休息,是为了搞清楚602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又去了一趟物业。这次我学乖了,提了两斤水果。织毛衣的大妈看见水果,脸色好看了点。
“阿姨,我就是昨天那个703的。您再帮我查查,602的房东联系方式有吗?
我实在是被吵得没办法了。”大妈翻开一个泛黄的本子,用手指头一行一行地找。“找到了。
房东姓姜,叫姜卫国。电话……哎,这是个座机号,好多年没更新了。他女儿好像在国外,
之前手续都是他女儿办的,留的也是国外的号。”“那中介呢?
这房子之前不是挂在中介那吗?”“早撤了。人家不租不卖,挂着干嘛。”线索断了。
我心里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一个不存在的人,住在一个空房子里,夜夜用噪音骚扰我。
这事怎么想怎么诡异。下午,我给当初带我看房的中介小王打了个电话。“王哥,忙着呢?
”“小齐啊,怎么了?住得还习惯不?”小王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热情。“挺好的。
就是想问问你,602那房子,钥匙是不是真的只有你那一把?”小王愣了一下:“对啊,
房东把独家钥匙给我们的,后来他不租了,钥匙也一直在我这儿。怎么了?
”“那房子……最近有没有人进去过?”“不可能啊。钥匙在我保险柜里锁着呢,
除了我谁也拿不到。你问这个干嘛?”我把晚上听到声音的事说了一遍。
小王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压低声音说:“齐哥,你……你别吓我。
那房子,以前出过事。”我心里咯噔一下。“出过什么事?”“就……之前的租户,
也是个小年轻,自己在家,煤气中毒,没了。后来房东就把房子收回来了,一直没再租。
”我挂了电话,手心冰凉。难怪。难怪那声音阴魂不散。难怪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操。
老子住进凶宅了。我一***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灰沉沉的天,
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跟我开玩笑。我不信邪。我冲进卫生间,用冷水浇了把脸,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世界上没有鬼。一切反常现象,背后一定有科学的解释。一定是有人,
用某种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地住进了602。但他是怎么进去的?我决定自己找证据。
当天晚上,我没开灯,像个猎人一样,潜伏在客厅里。我买了个录音笔,最高灵敏度的那种。
只要有一点声音,它就能捕捉到。我还把我那个旧手机架在门缝边上,打开录像模式,
对准楼梯口。万事俱备,只等“鬼”上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十一点。十二点。
凌晨一点。周围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我紧张得手心冒汗。一点半。来了。“咚。
”还是那个声音,沉闷,短促,像一记重锤,砸在我的心脏上。我猛地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红灯闪烁。“咚……咚咚……”声音断断续续地响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清晰。
我甚至能听到琴键被按下后,里面机械结构轻微的摩擦声。还有那该死的拖椅子的声音。
“刺啦——”录下来了!全都录下来了!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等了大概半小时,声音停了。
我迫不及待地拿起录音笔,插上耳机。我把音量开到最大。耳机里,
只有一片平稳的“滋滋”声。是电流的底噪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琴声,
没有拖拽声,什么都没有。我反复播放了好几遍。结果都一样。我录了个寂寞。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听得一清二楚!
难道……这声音真的只有我能听见?我瘫坐在地上,看着窗外墨一样的夜色,
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不是对鬼的恐惧,而是对未知的、无法解释的现象的恐惧。我的理智,
我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动摇了。我一夜没睡。天亮的时候,我检查门口的手机。
视频录了一整夜,除了楼道里声控灯偶尔亮起又熄灭,没有任何人经过。我像个***一样,
跟空气斗智斗勇了一晚上。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没等鬼把我怎么样,
我自己就先把自己逼疯了。我需要帮助。我打开电脑,
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几个字:“本地有名的……大师。”我他妈要找人驱鬼了。
3我从网上找了个据说是“圈内”很有名的大师。网名“龙虎山第一帅”。
头像是个穿着道袍的动漫帅哥。看主页,业务范围很广,风水、算命、驱邪、情感挽回,
无所不包。下面一堆好评,说大师法力无边,手到病除。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加了他微信。对方秒通过。“缘主,何事烦忧?”开场白很专业。
我噼里啪啦把我的遭遇打了一遍发过去。大师回得很快:“小事。此乃地缚灵作祟,
因执念未消,盘踞故地,夜半作响,扰动生人阳气。久之,缘主必将精力耗损,百病缠身。
”我看得心惊肉跳。这不就是我现在这样吗?“大师,有解吗?”“有。解铃还须系铃人。
需布阵超度,方可送其往生。”“怎么布阵?需要多少钱?”我直奔主题。
大师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缘主,道法自然,钱财乃身外之物。
不过贫道采买朱砂、黄纸、法器,也需成本。看你我投缘,给你个友情价,三千八。
”我心疼得直抽抽。三千八,我两个多月房租。但一想到那要命的琴声,我咬咬牙,转了。
“大师,钱转过去了。什么时候能开始?”“缘主莫急。今晚子时,阳气最弱,阴气最盛,
乃作法最佳时机。届时,你按我说的做即可。”“好!”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大师发来一长串指示。什么要在屋子四个角各放一碗糯米,要在门上用狗血画符,
还要在子时三刻,身穿红***,手持桃木剑,面朝南方,大喊三声“天清地明,邪祟退散”。
我看着那堆指示,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尤其是那个红***……我他妈上哪儿弄红***去?但三千八都花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跑遍了附近的小超市,总算在一家大妈开的内衣店里,
买到了一条鲜红的、上面还印着“必胜”俩字的三角裤。老板娘看我的眼神,
充满了慈爱和同情。狗血没地方弄,大师说可以用鸡血代替。我跑到菜市场,
跟卖活禽的大叔磨了半天,才用二十块钱买了一小瓶。桃木剑,淘宝下单,加急配送。
下午就到了。巴掌大,跟个玩具似的。晚上,我把家里搞得跟案发现场一样。
一股子鸡血的腥味,混合着糯米的香气,那味道,绝了。我掐着点,
换上那条“必胜”红***,感觉自己像个即将英勇就义的变态。凌晨一点四十五分。
子时三刻。我深吸一口气,握紧手里的“桃木剑”,冲到客厅中央,面朝南方,
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天清地明,邪祟退散!”“天清地明,邪祟退散!”“天清地明,
邪祟退散!”喊完,我自己都想笑。整个屋子静悄悄的。我紧张地等待着。一分钟,
两分钟……十分钟。什么都没发生。楼下,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真的……有用?
我将信将疑地躺回床上。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感觉神清气爽。
我激动地给大师发微信:“大师!真的没声音了!您太神了!”后面跟了一串彩虹屁。
大师回得很淡定:“举手之劳。缘主记得多行善事,积累功德。”我千恩万谢。三千八,值!
接下来的三天,我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清静日子。白天写代码,晚上一觉睡到大天亮。
我甚至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茂密了不少。我开始相信,科学的尽头,真的是神学。
我把大师的微信置顶,逢人就推荐。然而,我高兴得太早了。第四天晚上,我加了个班,
**点才回家。刚走到楼道口,我的脚步就僵住了。那声音……又回来了。
还是那熟悉的“咚咚”声,一下一下,像在敲我的脑壳。而且,比以前更响,更放肆。
我冲上楼,屋里的糯米还在,门上的鸡血符也还在。那条“必胜”红***,
被我洗干净晾在阳台上,随风飘扬。一切都没变。但那该死的琴声,穿透了楼板,
穿透了我的耳膜,在我脑子里开起了派对。我感觉自己被耍了。被那个鬼,
也被那个狗屁大师。我点开微信,找到“龙虎山第一帅”,发了条信息过去。“大师,
声音又有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弹了出来。——对方已将你拉黑。***!
我盯着那个感叹号,气得浑身发抖。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那三天之所以没声音,
他妈的肯定就是个巧合!可能那个“鬼”正好出差了!我把手里的桃木剑狠狠掰成两段,
扔进垃圾桶。还神学,我神你个大头鬼!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这事,还得靠自己。
我坐在电脑前,冷静地分析。报警没用,找物业没用,求神拜佛更是纯属智商税。现在,
只剩下一条路了。既然所有人都说602没人,那我就亲自进去看看。
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个什么东西。我打开淘宝,搜索框里,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锁匠工具,新手入门套装。”第二天,
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快递包裹,送到了我的手上。打开盒子,
里面是各种型号的钢丝、挂钩、扳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我看着这些工具,深吸一口气。
妈的。不就是撬锁吗。老子连操作系统的底层代码都敢改,还怕你一把小小的防盗门锁?
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4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研究那套“新手入门套装”。
卖家很贴心,送了个透明的挂锁,让我练习。我对着教学视频,笨拙地把钢丝***锁芯。
拨动,试探,感受里面弹子的跳动。这个过程,比写代码还考验耐心和手感。刚开始,
我手抖得厉害,钢丝在里面胡乱搅动,半天没反应。我索性关了视频,把锁凑到眼前,
仔细观察它的内部结构。弹子,锁芯,制栓……我脑子里开始构建它的三维模型。
这不就是一个机械版的加密算法吗?找到正确的弹子序列,给它们一个合适的“力道”,
就能触发“解锁”这个函数。想通了这一点,我心里有底了。我不再把它当成一把锁,
而是当成一个待解决的程序。我重新拿起钢丝,再一次***去。这一次,我的手很稳。
我轻轻转动扳手,给锁芯一个微小的旋转力。然后用挂钩,从最里面的弹子开始,
一个一个地向上顶。“嗒。”第一个弹子到位。“嗒。”第二个。……“咔哒。”一声轻响,
锁开了。我看着手里的挂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成就感,
丝毫不亚于解决了一个困扰我三天的BUG。我感觉自己打通了任督二脉。接下来一下午,
我把那把透明锁拆了装,装了拆,开了关,关了开。速度越来越快,手感越来越好。
到傍晚的时候,我闭着眼睛,都可以在三十秒内把它打开。我,齐飞,
一个被编程耽误的锁匠天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个“东风”,就是行动的时机。
我不能白天去。白天楼道里人来人往,被人看见我撬邻居的门,那不是自找麻烦。
必须是晚上。必须是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我要人赃并获,不,是鬼赃并获。我吃了晚饭,
把所有工具都准备好,放在一个帆布包里。然后,我开始睡觉。没错,睡觉。
我必须养精蓄锐,以最好的状态,迎接这场硬仗。我设了凌晨一点半的闹钟。
闹钟响起的时候,我像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准时睁开眼。屋子里一片漆黑。我没有开灯,
摸到客厅,趴在冰冷的地板上。耳朵贴地。来了。那幽灵般的琴声,准时响起。
“咚……刺啦……咚咚……”它像一个信号,点燃了我胸中的战火。我背上帆布包,
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溜了出去。楼道里,声控灯没亮,一片漆黑。我靠着墙,
一步一步地挪到楼下。站在602的门前。这扇暗红色的防盗门,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我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我的作案工具。小手电,咬在嘴里。扳手,***锁芯。钢丝挂钩,
缓缓探入。我的心跳得很快,但我的手,稳如磐石。脑子里,只有那把透明锁的结构。
第一个弹子……第二个……楼道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
和金属在锁芯里轻微摩擦的声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把锁,比练习用的那把,复杂得多。里面的弹子又多又涩。
就在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锁芯,转动了。我成功了!
我狂喜地差点叫出声,赶紧用手捂住嘴。我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把门推开一道缝。
里面的景象,让我瞬间愣住了。5我原以为,推开门会看到一屋子灰尘,或者更惊悚的,
一个披头散发的影子。但没有。屋子里有光。昏黄的,柔和的灯光,从客厅里透出来。
空气中,没有发霉的味道,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和……药味。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我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他妈跟我想的不一样啊。说好的凶宅呢?说好的地缚灵呢?
我壮着胆子,把门缝推得更大了一些。客厅的景象,尽收眼底。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
甚至有些老旧。一套深色的木制沙发,一个玻璃茶几,墙上挂着一台老式的挂钟。
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和我那乱得像狗窝的703,简直是两个世界。
一个人影,背对着我,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是个老人。他穿着一件灰色的旧毛衣,
背脊微微佝偻着,头发花白,但梳理得很整齐。他的面前,放着一架电子琴。
就是那种最简单的,教学用的电子琴。那要命的“咚咚”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我看见他伸出一根手指,颤巍巍地,在琴键上按了一下。“咚。”电子琴本身没有发出声音。
那声音,是从他戴着的耳机里,传出来,然后又通过某种方式,微弱地传到了楼上。
可能是通过琴架和地板的共振。老人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我的到来毫无察觉。
他笨拙地,一个键一个键地按着。没有旋律,没有节奏。只是在重复最简单的指法练习。
我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这就是折磨了我快一个月的“幽灵琴声”?
这就是我花了三千八都没能“驱散”的“地缚灵”?就是一个老大爷,在半夜三更,
戴着耳机,练电子琴?我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我撬了人家的门,
准备进来跟鬼大干一场。结果人家只是个热爱音乐,又怕打扰邻居的……深夜学徒?
我该怎么办?冲进去质问他?“大爷,你知不知道你练琴的动静,快把我逼疯了?”不行,
显得我太没品了。人家都戴耳机了,已经仁至义尽了。还是悄悄退出去,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我这一个多月的失眠,我那三千八的智商税,就这么算了?我正纠结得抓心挠肝,
那个大爷突然停下了动作。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来。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缩回脑袋,
躲在门后。心跳到了嗓子眼。他发现我了?我屏住呼吸,从门缝里偷偷往里看。
大爷并没有看我这个方向。他只是扭过头,看着沙发。他的眼神,很专注,很温柔。
像是在看什么珍宝。沙发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沙发,
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有点羞涩,又有点得意。“老婆子,你听见没?今天这个‘哆’,
我按准了。没跑调。”他的声音,苍老,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浑身一震。
老婆子?他在跟谁说话?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沙发上,靠着一个相框。相框里,
是一个笑得很慈祥的老太太。黑白照片。我瞬间明白了什么。我靠在冰冷的门框上,
感觉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原来,中介小王说的,不全是假的。这房子,确实出过事。
但不是什么煤气中毒。是生离死别。这个大爷,他不是在练琴。他是在跟他的爱人,
说着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我这个闯入者,像个小丑,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手里的撬锁工具,此刻变得无比沉重。6我不知道自己在门口站了多久。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愤怒,尴尬,愧疚,还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大爷还在对着相框絮絮叨叨。
“……今天护工给我炖的汤,盐又放多了。还是你做的好喝……小区里的那只大橘猫,
今天又来讨吃的了,胖得都快走不动道了,跟你一样,
贪吃……”他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他的语气,就像他的老伴,只是出门买了个菜,
马上就会回来一样。我再也待不下去了。我轻轻地,把门又拉了回来,想悄无声息地离开。
可天不遂人愿。那扇破门,在我关上的一瞬间,发出了“吱呀”一声。声音不大,
但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刺耳。屋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我心里一沉。完了。我僵在原地,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几秒钟后,我听到了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门,
从里面被拉开了。我跟那个大爷,四目相对。他比我想象的要瘦小,
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毛衣,脸上布满了皱纹,像干涸的河床。但他的眼睛,很亮,很清澈。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又看了看我手里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钢丝和扳手。他浑浊的眼睛里,
没有惊慌,没有愤怒,只有一丝疑惑。“小伙子,你……找谁?”我脸上一阵燥热,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该怎么说?说我怀疑你是鬼,特地来收了你?还是说我嫌你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