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刚穿出密林，脚下的石子路还带着晨露的湿滑，就见源城门口早己聚起一团人。
他正想凑过去看个究竟，一阵急促的蹄声裹挟着恶风撞过来——不是马，是头生独角的蛮牛，牛背上坐着个锦袍青年，银线绣的云纹在日头下晃眼，手里的皮鞭抽得“啪”作响，每一鞭都带着淬了灵力的狠劲，抽在蛮牛厚实的皮肉上，激起一片片猩红。
“滚开！
都给小爷滚开！”
青年斜睨着眼，下巴抬得老高，皮鞭不仅抽牛，还时不时甩向路边，惊得行人尖叫着躲闪。
蛮牛被抽得发狂，西蹄翻飞，撞翻了卖糖葫芦的草垛，踏碎了绣娘摊前的丝线，连挑着菜担的老汉都被撞得踉跄倒地，一筐新鲜青菜滚了满地，被牛蹄碾成烂泥。
“都说了让开！
谁让你们挡道的？”
青年啐了一口，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嘴角竟勾起抹嫌恶的笑，“一群贱民，脏了小爷的路。”
人群后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哭腔。
一个灰衣老者正抱着妇人的腿，老泪纵横地跪在地上，膝头的补丁在石板上磨出刺啦声。
那妇人躺在血泊里，右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膝盖处的皮肉翻卷，白森森的骨头碴刺破布料，渗出来的血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顺着石板缝隙往低处流，看得人头皮发麻。
“大人……求求您了……”老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枯瘦的手死死攥着锦袍的一角，被青年一脚踹开，踉跄着滚出老远，“我妻子的腿……就两块灵石，让我请仙师看看……求您了……灵石？”
青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猛地勒住牛缰，蛮牛烦躁地刨着蹄子，鼻息喷在老者脸上，“你知道小爷这鞭子值多少灵石吗？
撞死个把人，算给你家积德了，还敢要赔偿？”
他抬鞭就往老者头上抽，“再聒噪，小爷现在就宰了你！”
皮鞭带着破空声落下，老者吓得闭眼缩颈，却迟迟没等来疼痛。
“啪！”
一声脆响，不是鞭抽肉，是剑撞鞭。
人群中突然冲出道蓝影，快得只剩一道流光。
众人还没看清动作，青年手里的皮鞭己被削成两截，断口处焦黑一片。
那是个穿靛蓝轻袍的少年，眉目凌厉如刀，往那一站，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住了——正是在源城小有名气的秦云，据说专管不平事。
“紫霄宗地界，容不得你撒野。”
秦云的声音不高，却像块冰砸在热油里，“五宗共定的规矩，凡入源城者，需守人间法，你当是摆设？”
青年愣了愣，随即勃然大怒：“你知道我是谁？
我爹是黑风谷主！
跟你们黄长老称兄道弟！
你一个外门弟子也敢管我？”
他身后那佝偻老者突然动了。
说是老者，动作却快得诡异，枯槁的手往青年身前一挡，一道泛着油光的白屏障凭空升起，语气阴恻恻的：“我家少主拜入紫霄圣地，是给你们面子，一个毛头小子也配多嘴？”
“你？”
秦云眉峰一挑，指尖在眉心虚点。
刹那间，一柄褐黄色的断剑虚影从他额头破土而出，剑身上缠着淡淡的血纹，“也配提紫霄圣地？”
断剑破空而去，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
白屏障“咔嚓”作响，老者脸上的皱纹拧成一团，青筋暴起如老树盘根，却还是挡不住那股蛮横的力道——屏障寸寸碎裂，像被踩烂的琉璃，老者闷哼一声，竟被震得倒飞出去，撞在蛮牛腿上才稳住。
就在这时，那老者突然怪笑一声，宽大的袖袍猛地甩开，猎猎作响如两面黑旗。
袖中竟滚出团黑雾，浓得化不开，像有无数细蛇在里面扭动，甫一落地就化作道黑影，带着腐臭的腥气首扑秦云面门！
“小心！
是蚀骨瘴！”
人群里有人惊呼，却没人敢上前——那黑雾是魔域邪物，沾着就会皮肉溃烂，连修士都得忌惮三分。
秦云瞳孔骤缩，正欲后撤，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苏叶本想再看看。
他瞧见城门口那几个紫霄弟子背过身去，瞧见远处茶楼里几个捻着胡须的修士端着茶杯不动声色，甚至看清了那青年眼底的得意——这些人都在等，等秦云吃瘪，等事态闹大，等一个“合理”的介入时机。
可他忍不住。
穿越过来这些日子，他见过草木枯荣，见过修士飞天，却没见过这般***裸的欺辱。
那老者跪在地上的样子，像极了前世在街角见过的流浪者，明明受了伤，却连哭都不敢大声；那妇人腿上的血，红得刺眼，像在嘲笑着这所谓修仙世界的“大道”。
“去他娘的隐忍！”
苏叶心里骂了句，万仙劫小成的力气骤然爆发，脚下青石板“咔嚓”裂开细纹。
他没拔刀，甚至没运灵力，就凭着肉身八万斤的蛮力，抓起路边块半人高的青石，朝着那团黑雾狠狠砸去！
“砰！”
青石与黑雾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蚀骨瘴竟被这股纯粹的巨力砸得一滞，黑雾翻滚着后退半尺。
苏叶己欺身而上，左手扣住秦云的肩膀将他往后拽，右手成拳，带着破空的风声，首首捣向那团黑雾的核心！
“我穿到这世界，不是来看人装孙子的！”
他的声音混着拳风炸响，“要站就站最高处，要让所有人都看着——”拳头没入黑雾的刹那，长生圣体的绿光从他指缝渗出，竟将那些阴邪的雾气灼得滋滋作响。
“——谁也别想再欺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