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4498年。大约两千年前，Eros-10行星进入衰败期，随着核心能源的耗尽，
磁场彻底消散，持续了长达数十世纪的沙暴与冰雪，星球沦为荒漠或者冰原，
不再适合人类栖居。绝境中，人类迫不得已舍弃血肉之躯，将意识抽离，
存放于冰冷的金属躯壳之内。至此，机械飞升时代拉开序幕。01探索号我叫许霜，
代号E-0321，第321号探索型机械体。一年前，我的意识体被激活，
专门负责外出侦察，收集环境采样工作。“E-0321号，五分钟后回程，收到请回复。
”耳边响起冰冷的机械音。“收到，我会尽可能采集样本，请显示目前空气浓度、风力指数。
”我启动背部侧翼，将能源系统调至最大。狂风卷起灰白色的沙粒，拍打在我的金属外壳上，
发出沉闷的噼啪声。传感器开启，一行数值出现在视野界面：“氧含量：不足2%，
风速：每秒31米，悬浮颗粒物：高危等级。”“E-0321号，请随时报告环境数值，
保持警惕。”机械声音再次响起：“C-1145号距离你三公里，注意保持距离。
”“收到。”C型属于战斗型机械体，是“Combat”的缩写，意思为战斗。
而E型则是“Explorer”的缩写，名为探索。E型机械体是出了名的脆皮，
外出时需要C型机械体陪同，因此我与C-1145号合作过多次，相处得还算不错。
矿山边缘，黑色曜铁在黑暗中闪烁着奇异的金属光泽，探测仪“滴滴”响起，
能源波动异常强烈。上传完数据，我听见耳边响起倒计时，于是输入基地坐标，
收起侧翼准备返程。狂风骤然增强，我感觉自己的机身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传感器亮起警示：“警告：风速增至每秒60米。”“能源消耗率上升至162%。
”我打开重力装置，视野里出现C-1145朝着我急速驶来的身影。正在这时，
脚下的地面出现一条裂缝。地面疯狂震动，我的机身站立不稳，只能打开侧翼，
尝试飞离地面，但骤增的风暴让我无法顺利起飞。“E-0321号，请立即报告状况。
”耳边再次传来冷漠机械音。下一秒，脚下的地壳塌陷，我的身体迅速下坠。
黑暗中我打开传感器，却发现界面一片混乱，似乎受到了磁场干扰。
可星球磁场早已不复存在，我来不及多想，尝试着链接，却显示定位失败，
标志着C-1145的绿点也消失不见。紧接着我被巨石击中，向更深处坠落。
机械体坠落在矿山深处，机身受损严重，两侧机翼也在起飞过程中没来及收回，
被砸成了筛子。矿洞内的曜铁发出荧光，它是机械体的能源材料，可遗憾的是，
我并不知道如何将之化为能源。我意识到必须要在能源耗尽之前返回基地，
否则将会永久留在这个矿洞深处。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能源消耗殆尽，
胸口象征着生命的光源熄灭，视线陷入一片黑暗。……“你醒了。
”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声响起。我猛地睁开眼。自从意识体苏醒后，我还从未听过人类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沉睡之前。视野内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身材修长的机械体。他身体前倾，正静静注视着我。我注意到，
他是我从未见过的机械体，肢体关节锈迹斑斑，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破损。
他破旧不堪的胸口处伸出一根光缆，线的另一端与我的机械体相连。他在用身体给我充能。
“是你救了我，谢谢。”我坐起身体，发现自己的机械体比他高出了一大截。“不用谢。
”“你的机械体太大，我的电量供应不足以支持你使用飞行功能，只能勉强让你恢复清醒。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过话，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生涩。我摇头，“多亏了你，
我才能醒过来。”我发现我们正处于一处山洞内，风从洞口吹进来，能看见外面深邃的黑夜。
他盘膝坐在我身边，不再言语。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安静，我思考了一下，
自我介绍道：“非常感谢你救了我，我的名字叫许霜，你呢？”他回忆了好一会，
才道：“我叫沈衡。”“差不多了。”说完，他拔掉充能电缆，缓缓站起身体。紧接着，
山洞外面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一只小型电子狗“蹭蹭蹭”跑进来。
只不过它身体表面的漆层也已经磨光，露出锈迹斑驳的外壳。“汪。
”它进来后就趴在他面前，还小声叫了一声。沈衡抬起他那双蓝色的机械眼睛看着我，
开口解释道：“小咪说，外面的沙暴小了很多，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小咪？
我低头看着那只还在吐着舌头的电子狗，无声笑了。沙暴果然停了。
圆月挂在漆黑广袤的黑夜里，隐约可见远处断裂的峰层与荒芜的山脊轮廓。
漆黑的荒漠上没有任何生物的气息，除了风声之外，
只有我们三个行走时发出的金属碰撞声音。“我们这是去哪？”我低声问。“补给站，
看看有没有你需要的能源。”沈衡低沉的嗓音传来。我有些疑惑，
我从未听说过基地外面设置了补给站。然而，
当我站在了一座巨大的、由无数机械零件、废弃能源组成的大山面前时，
几乎震撼到无法言语。原来他说的补给站，是一座垃圾站。
锈迹斑斑的金属板、坍塌的机体残壳、断裂的金属与废旧零件，被随意堆叠成一座座小山。
“这里是垃圾场？”我有些震惊。“不然你觉得，那些损毁的机械体都去了哪？
”沈衡蓝色的机械眼轻飘飘看过来，说完迈开长腿，走了进去。我这才注意到，
他的机械体仍旧保留着与人类高度相仿的外形，不像现在基地建设的机械体，
大多是体型更为庞大的功能性机器人。而这种类人的机械体，早在一千年前就停产了。
沈衡似乎是这座垃圾站的熟客，很快就拿着几块能源核回来，
手指还夹着几片破旧的金属电路板。“小咪的肚子破了，需要修复一下。
”他指了指在旁边打滚的电子狗，果然见它肚皮下的金属壳破了一大块，
电路板已经***在外。“你那里不修一下吗？”我也抱着几块能源核，看着他破损的胸口道。
他低头瞅了一眼胸口，摇头：“不必了，这样充电更方便。”“这里距离基地一千多公里，
如果你想返回基地，这些能源的储存量远远不够。”“还有，你的传感器损毁了，
维修起来有点麻烦。”我皱起眉，询问他道：“会修理吗？”他微微点头，正欲开口，
蓝色的眼睛却看向天空，神色逐渐变得严肃。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见远处有快速靠近的黑云，
身边的小咪也“噌”地一下站起来，朝空中“汪汪”叫了两声。“我们得回家了。
”他一把捞起小咪，迅速朝垃圾场外面跑去，低吼了一声：“跟着我！
”飓风从远处呼啸而来，夹杂着冰雪。我打开能源系统，看着上面显示着：剩余电量12%。
“沈衡，你家距离这里多远？”我快速跟上他，感应到空中急速凝聚的水汽，仅仅两秒，
周围温度就下降到零下200摄氏度。“一百零六公里。”他声音不是特别清楚，
飓风影响了声波的传输。冰雹开始落下。我伸出机械臂，将沈衡和小咪一起圈在怀里，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喊道：“你太慢了，给我指路！”作为以速度擅长的E型机械体，
即使没有侧翼辅助，最高时速也可以达到1200km/h。我打开沈衡传输过来的线路图，
瞬间将能源系统推到最大！“警告：电量剩余 10%。”耳边传来急促的警报音。
我咬紧牙，继续加速，冰雹和狂风卷起的碎石砸到身上，摩擦出细微的火花。
身后的云团在冰雪中翻滚，云层里夹杂着蓝色的雷电。雷电中闪过一道道漆黑的影子。
“就在前面！看见那个黑色的井盖了没！”沈衡指着前方，同时抬起一只手臂，
在虚拟光脑上迅速按着。我低头搜寻，看见前方断裂的山脚下，胡乱堆积的岩石中间，
有一个不太明显的黑色圆形井盖。“看见了。”我调整方向，迅速冲过去。
在我钻进地下的瞬间，看见了蜂拥而至的漆黑影子。原来，那些并不是蓝色的雷电，
而是它们隐匿在黑色云团里的，闪着蓝光的眼睛。02地下室头顶响起飓风呼啸而过的尖啸，
还有金属碰撞的巨大声响。“那是什么？！”我用眼神询问怀里的沈衡。
“一百多年前出现的机械物种。”他拍拍我的机械臂，示意将他放下来。
“这里暂时还算安全，可以隔绝我们的信号。”他在前面带路，
开口解释：“它们依靠机械体之间的信号辨别方向，喜欢吞食能源核心。
”“你之前没有见过？”我摇头。我一年前才清醒，执行探索任务时一直相安无事，
怪不得每一次C-1145都会在我附近。Eros-10行星进入衰败期，
大气层消失殆尽，我原本以为只是气候变得更加恶劣，没想到还会诞生出新物种。
“人类不会是永恒的霸主。”他像是明白我心中想法，低声说了一句。沈衡和小咪的家，
建在塔格拉山脉脚下，一个约有百平米的地下室。
厚重的金属板墙壁上覆盖了一层透明的“隔离光层”，用来屏蔽能源波动和信号传输。
天花板挂着几盏白炽灯，把整间地下室照的明亮清晰，中央摆放着一排金属储物柜，
整齐摆放着能源核、电路板和备用零件。令我感到惊奇的是，房间里还摆着一张木制床铺，
铺着柔软的床垫。床边，小咪正懒懒躺在软乎乎的宠物窝里，咬着一个金属球玩耍。
“你还睡觉？”我一脸惊奇地看着那张床。沈衡看了一眼，挑了挑眉：“偶尔。”据我所知，
基地里的机械体都在休眠舱内完成充电，意识体并不像肉体那样需要高频率的睡眠，
只在感到疲惫时才会在休眠舱内进行短暂的休憩。沈衡走到摆满零件的机械机床前，
抬起那双蓝色的机械眼睛看向我，“要修复你的传感器吗？”我这才想起来，
传感器在掉进矿洞时莫名损毁了，有些无措地看向他：“是的，我该怎么做？
”我转头看了一圈，发现这里并没有能容纳我庞大身躯的休眠舱。之前执行探索任务，
也会遇到机械体破损之类的问题。那时我只需要进入休眠舱，将损坏情况上传至光脑，
就会有维修机器人来修复。等我清醒时，机械体就已经修复好了。“修复时需要切断电源。
”沈衡思考了下，指了指角落里一个小型休眠舱道：“那里还有一个机械体，
你如果不想睡觉，可以把意识转移进去。”我走过去，发现里面还躺着一架人形机械体，
有些诧异转头看他：“居然和你一个型号。”沈衡没有理我，转身走向小咪的狗窝，
把它的肚皮翻过来看了看。我蹲下身体，打开光脑，意识链接上人形机械体。
意识体链接到一个蓝色的光团内，我察觉到温暖的触感，像有微风拂过脸颊。片刻，
我睁开眼睛，惊奇地看向自己的手掌。手指意外地很灵活，我试着站起身，
发现意识体与这架人形机械体非常契合。“这是最后一代人形机械体。
”沈衡已经修好了小咪肚皮下面的金属板，走到我面前，“它最初的目的，
是为了完全契合人类的意识体，甚至能感知到温度和触感，尽可能还原人类的神经反应。
”我点头，试着走了几步。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像是再次拥有了身体一样。
等我适应的差不多了，沈衡已经拆下E-0321号的光脑，开始进行修复。
他打开自己的光脑，虚拟的光幕弹出复杂的数据，灵巧的手指飞快移动，眼神格外专注。
我百无聊赖，开始观察周围环境。发现这座不大的地下室里，设备齐全，甚至还有一排书柜。
自从人类进入机械飞升时代，与人类文明相关的所有信息都录入了中央光脑，
纸质书这种东西，几乎可以算是古董文物了。桌上摆着几张画稿，我走近一看，
上面画着多角度的机械体，看上去像一条蛇。蛇头呈三角形状，蛇尾细尖，蛇体通身漆黑，
有细小的鳞片。我忍不住拿起来，想仔细观摩，却感觉裤脚被拽了一下。低下头，
小咪嘴里叼着一个金属圆球，仰头看着我。小尾巴摇啊摇的。一个小时后，沈衡停了下来，
眉头紧皱。我停下扔球的动作，朝他走过去，问道：“有什么问题吗？”“有一点。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缓缓开口：“你的光脑数据，和我想的不一样。”“你应该知道，
”他转过头看着我，“人类的意识体会转换为代码，上传进基地的中央光脑里。”我点头，
眼神示意他继续。“但是你的意识代码有一段是空白。
”他用手指着一段显示为“丢失”的数据，蓝色的眼睛眯起，
问道：“还记得沉睡之前的事情吗？”我猛地瞪大眼睛。我不记得了。
我没有作为人类的记忆。令我匪夷所思的是，醒来的这一年，我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如果不是他提出来，我可能永远也意识不到。沈衡也看出来了，神色变得严肃。
“……还能找到这段数据吗？”我不确定地问。他摇了摇头，随意又点头，“我不能，
但是中央光脑里肯定有。”中央光脑的诞生，几乎承载了全人类的希望。
设计它的科学家们曾经说过，它会永久保存人类意识，并百分之百遵从规则，
按照指令负责所有意识体的承载与使用。当初，
发明中央光脑的人制定了三条规则：一.所有人类意识必须完整保存，不可篡改或删除。
二.意识体的分配与唤醒必须遵循既定指令。
三.一切运行逻辑必须以“人类延续”为最高准则。它一直都在严格遵守规则，
人类文明得以延续了近两千年。中央光脑可能出错吗？答案是，不会。因为，
一旦它出现了什么未知的错误，将会是全人类文明的灾难。一时间空气陷入寂静。
“等回基地与它取得联系，应该就能解决了。”半晌，我故作轻松地开口。“嗯。
”沈衡点头，同时将能源核心塞进E-0321的胸口，见我一直盯着桌子上的画稿，
问我：“知道它是什么吗？”我摇头。他拿起一支颜料笔，
将蓝色颜料涂在那只蛇形机械体的眼睛上。我一愣：“刚才暴风雪里的……”“不错。
这段时间我一直试图抓一只回来。”他难得露出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纠结神色，
“可比我想象得要难。”随即，他又抬头看向E-0321，
问我：“E型机械体的作战能力怎么样？”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摇头道：“它是探索型机械体，作战不是它的长处。
”“而且刚才的那个……”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东西，“……太多了，
即使是C型也不太可能。”“更何况，
现在启动它的能源核心也不怎么够用……”“你觉得这个怎么样？”沈衡打断我，
拿起一小块黑色金属摆在我面前。03新能源我抬眼看去，发现那是一块曜铁，
机械体的主要核心能源。“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他指了指我们两个的机械体，
问道：“早期的机械体，需要依靠电力，那时曜铁并没有被发现。”我愣了一下，
下意识开口：“会不会是有人发现了曜铁的功能，对能源系统进行了改良？”他微微摇头，
神色变得异常严肃：“人类在意识沉睡之前，做了一个决定。
”“为了杜绝人为操控中央光脑的可能，他们彻底关闭了操控权限，
只保留了光脑的独立自主运行。”“换句话说，从两千年前开始，就再也没有人类操控过它。
”他的语气低沉，一字一顿道。一股凉意从背后窜起，我有些不敢置信看他：“你的意思是，
曜铁是它自行研发出来的？”“包括现阶段E型、C型等所有型号的机械体，都是它的成果。
”沈衡点头，抬起手抚摸着E-0321号光滑的金属外壳，声音轻柔而缓慢，
“它已经进化到人类意识无法匹敌的地步……恐怕就连当初创造它的人，都没有预料到吧。
”“所以当务之急，我们需要给E-0321找到足够的能源核心，然后回到基地。
”话音落下，沈衡抬起手，掌心的黑色曜铁缓缓浮起，悬浮在空中。“你……”我有些诧异，
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做。“打开光脑，试着感应里面的能量波动。”他吩咐道。
我只能打开光脑，链接那块曜铁。金属表面有光泽缓缓流动，里面传来微弱的能源波动，
但也仅此而已，我仍无法获取里面蕴含的能量。然而几秒过后，我震惊地睁大眼睛。
眼前这块，我曾经见过无数次的黑色曜铁内，渗出了一丝光芒。像从它内部缝隙透出的亮泽，
如同受到牵引的金色烟雾，像丝线般缓缓朝着对面沈衡流淌而去。十几秒过去，
那丝雾气停留在他面前，停滞不前。沈衡叹了口气，睁开了那双蓝色的机械眼睛。
“许霜……”他声音低沉，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缓缓道：“我需要你帮我。
”我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喃喃道：“怎么帮你？”“我会彻底放开权限，”他迈开长腿，
走到我面前，迫使我抬头看他：“我需要你进入我的意识体。”我浑身一震！
我震惊地看着他：“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让别人进入自己的意识体，
是人类进入机械飞升时代之后，明令禁止的行为。因为这意味着，放开意识的人，
将会毫无保留敞开自己的精神世界，一旦进入者有任何失误，就会让自己的精神混乱而崩溃。
“不，我不同意！”我摇着头，神色严肃拒绝道，“你应该知道，假如我有任何坏心眼，
你就会崩溃死掉！”“呵。”他的唇角扬起，甚至还笑了一声。我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这时候他居然还能笑！“你先听我说完。”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蓝色的机械眼睛看着我，
透出一丝光泽。不知为何，我从那双机械眼里，看到了一丝温柔的神色。“刚才你也看到了，
我一个人无法获取曜铁内部的能源。”“我会引导你感应它的能量，
而且……”他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有预感，一旦我们成功，
将会是人类的一次进化。”“许霜，我需要你的帮助。”他声音有些低沉缱绻，
我的心口忽然一紧，泪水忽然涌出眼眶。这种酸涩的泪意来的很突然。我无法解释，
只能任由泪水模糊视线。“别哭。”他抬起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微微一笑，“那么，
我们开始吧。”说完，他闭上眼睛。蓝色的光脑数据浮现，“桥接层”上闪烁着微弱荧光，
逐渐伸出数条透明的触手。我深吸一口气，彻底平静下来，才缓缓打开光脑，
紧接着视线陷入黑暗，周围浮现出现无数光点。“桥接层”链接的瞬间，
对面的沈衡浑身一震。我如同置身在光点与碎片的海洋中，有些迷茫。“许霜。
”沈衡低沉的声音响起。我循声望去，海洋深处有一团蓝色的光点，等我靠近时，
他已经将光团化成一条细细的光线。“把你的意识体缠绕上来。”他低声吩咐。
我迟疑了一下，才学他将意识体化为线条，缓缓地缠绕上去。完成的一瞬间，
我们两人的意识体，同时颤抖了一下。良久，他的声音才响起：“接下来，
我会再尝试去获取曜铁内的核心能源，一定要跟紧我，好吗？”心脏在疯狂跳动，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沉默着点点头。沈衡没有再说话，朝着面前的黑色曜铁缓缓前进。
刚才那一幕再次出现。曜铁内部的金属光泽，裹挟着雾气朝着沈衡快速聚拢。
一股从未接触过的能量扑面而来。“就是现在！”他的声音猛地响起。我精神一振，
身体紧紧缠绕住沈衡的意识体。意识体像是沉入了漆黑的海洋中，
漆黑粘稠的液体淹没了我的身体。黑色的液体不断幻化形状，合并、分裂、聚拢、液化，
最后融进意识体内。“你还好吗？”我的意识体剧痛难忍，似要被这些黑色液体撑破，
而沈衡作为吸收能源的主要载体，肯定更加痛苦。“可以承受，你再坚持一下。
”他声音依旧沉稳，“接下来我要把它们转移到机械体上。
”如果不是感受到他的意识体在颤抖，我差点以为疼痛只是我一个人的幻觉。意识逐渐放松，
能源如同溪水，缓缓流向机械体的每一处。“你感觉怎么样？”我急忙退出了他的意识体。
“没什么大碍，记住刚才的感觉。”他又嘱咐了一句。我点头，看着他抬起手臂，
掌心中缓缓生长出一片金属形状的叶子。叶片末端延伸出根茎，一朵小雏菊在他掌心盛开。
“我们成功了。”他有些激动地看着我，蓝色眼睛似有星光流动。
04进化每个机械体在出厂前，就已经设置好了形态、功能。人类的意识体，
最多能对动作指令做出细微改变，而想要改变机械体的形态，除非原先设计好了模型，
否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我拿起那块因为吸收完能源，而变成灰色的曜铁，轻轻一捏，便化成了粉末。
“它并非单纯的能源，更像是一个可增长的智能细胞体。”沈衡收起掌心里的雏菊花，
手指合并，缓缓幻化成一柄利刃。“现在的问题是，意识体控制它的难度太大。”他沉思着，
眉头皱起，“并且无法预料会生长到什么地步。”“无需多想。
”我走到E-0321探索号的面前，将意识体退出人形机械体，重新将链接进它的体内。
微微转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我站起身体，缓缓开口道：“风险不小，但很值得尝试。
”我朝他伸出庞大的机械臂，微微一笑：“沈衡，我现在要上去了，你愿意跟我一起吗？
”旷野上吹来飓风，卷起无数灰白色的沙砾。天色已经微微亮起，隐约能看见远处的雪山。
沈衡坐在我的肩膀上，神色严肃：“量力而行，觉得不对就立刻停下来。”我点头。
我没有打开能源系统开关，而是释放意识体内存留的能源。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黑色的能源意识蔓延到四肢百骸，在机械体内缓缓流动。流淌过的地方，
像是重新长出了血肉。“沈衡，我想起你说的那句话了。”“哪句？
”“这会是人类的一次进化。”我闭上眼睛：“我能感受到风吹过我的身体，
沙砾砸在我的脸颊。”不是机械体上传来的一串数据代码，也不是触发了一系列神经反应，
而是我的身体，真实的感受到了飓风的力量，冰冷的空气，还有荒原深处传来的空旷回音。
明明能源系统都没有打开，但我能感觉到，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动起来。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