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叮咚。”手机屏幕亮起，是相亲对象苏晴发来的消息。“我到家了。
”后面跟着一个晚安的月亮表情。我盯着屏幕，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傍晚分别时，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家就在这栋楼，18楼。
”当时我正要转身去停车场，闻言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那是一栋灰色的老式居民楼，
在暮色四合中像一头沉默的巨兽。我没多想，只是笑着挥了挥手，说：“住这么高，
风景一定很好。”苏晴也笑了，她的笑容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动人，
眼神里带着一丝我当时没能读懂的神秘，她说：“是啊，欢迎你下次来做客。”可现在，
我坐在自己公寓的沙发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打开手机地图，
定位到傍晚我们分别的那个路口，然后切换到街景模式。
那栋灰色的居民楼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我放大，再放大，然后开始一层一层地数。
一、二、三……十五、十六、十七。十七层。我反复数了三遍，
甚至把电脑显示器接到大电视上，结果依然是——十七层。这栋楼，从上到下，从左到右，
每一个单元，都只有十七层。那苏晴说的18楼，是哪里？
一种冰冷的、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我的脊椎一路向上爬。是我记错了？还是她随口胡说的？
可她为什么要骗我？一个刚认识的相亲对象，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有什么意义？
我的心脏开始不规律地跳动起来。作为一个策划，
我的职业病就是喜欢探究一切不合逻辑的细节。好奇心像一只小猫的爪子，
一下一下地挠着我的心。我想知道真相。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一行字打了又删，
删了又打。最终，我发过去一句：“你家视野一定很好吧？站在18楼的窗边，
是不是感觉整个城市都在脚下？”我故意强调了“18楼”，想看看她的反应。几乎是秒回。
“是啊，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下次有机会，可以请你上来感受一下。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仿佛那个18楼是真实存在的。我的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这个女人，
要么是在跟我开一个极其恶劣的玩笑，要么……她住的地方，
根本就不是我眼睛看到的那栋楼。我叫陆哲，今年二十八岁，在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
工作不咸不淡，生活两点一线，最大的烦恼就是我妈每天雷打不动的催婚电话。
苏晴是我妈托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介绍的，说是某大学的美术老师，人很文静，
气质特别好。见面那天，她确实如介绍人所说，穿着一条素色的长裙，
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说话温声细语，很有魅力。我们聊得还算投机，
从工作聊到兴趣爱好，她对艺术的独特见解让我这个门外汉也听得津津有味。
我对她的初印象极好，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默默计划着第二次约会。
直到她说出“我住18楼”这句话。一个美术老师，一个对美和结构有着极致追求的人，
却说自己住在一个不存在的楼层。这其中的反差感，
让我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和……兴奋。是的，兴奋。平淡的生活太久了，
我骨子里那点不安分的冒险因子，被这个小小的谎言彻底点燃了。我决定去一探究竟。
2第二天是周六，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我没有直接联系苏晴，
而是选择自己去那栋楼下“偶遇”。我穿了一身低调的休闲装，
在楼下的一家咖啡馆挑了个靠窗的位置，一边喝着咖啡，
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栋灰色的居民楼。这栋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墙皮有轻微的剥落，
阳台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衣物，充满了生活气息。楼门口人来人往，有提着菜篮子的大妈，
有背着书包的小孩，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我从早上九点一直等到十一点，眼睛都快看花了，
也没见到苏晴的身影。难道她今天不出门？还是说，她根本就不住在这里？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单元门里走了出来。是苏晴。
她换下了昨天的长裙，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手里拿着一个速写本和一支笔，
看起来像是要出门采风。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真的住在这里！我立刻低下头，
假装看手机，用余光瞥着她。她没有走远，只是在楼下的花坛边坐下，翻开速写本，
开始画画。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安静而美好。
她和周围嘈杂的环境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结界。我看着她专注的样子，犹豫了片刻，
还是拿起了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喂？陆哲？”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外，
带着一丝欣喜。“嗨，苏晴。那个……我正好路过你家附近办点事，
想起来昨天你说可以上来做客，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我甚至能听到她那边传来的、笔尖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方便。”她最终还是答应了，
“你到楼下了吗？”“嗯，就在楼下。”“好，你直接坐电梯到18楼就行。”又是18楼！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好的，我马上上来。”挂了电话，我深吸一口气，
走进了那个幽暗的单元门。楼道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和陈旧的味道。
电梯看起来也很老旧，金属门上布满了划痕。我走进去，看到电梯按键面板上，
赫然排列着从1到17的数字。根本没有18楼的按钮。冷汗瞬间湿透了我的后背。
她到底在搞什么鬼？电梯“嘎吱”一声关上了门，开始缓缓上升。数字灯一个一个地亮起，
5, 6, 7……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当数字跳到17的时候，
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外面是一条普通的走廊，
铺着灰色的地砖，两边是几户人家紧闭的房门。一切正常。我走出电梯，疑惑地四处张望。
17楼的上面，就是天台了。难道她家在天台？可她明明说的是18楼。就在这时，
我注意到电梯旁边，还有一个不起眼的、通往上方的小楼梯。楼梯很窄，
看起来像是通往天台的消防通道。楼梯口被一扇破旧的铁门锁着，
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难道……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
给苏晴发了条消息：“我到17楼了，没看到18楼的按钮啊？”这次，她回复得很快。
“你走出电梯，往右边看，有一个楼梯。”我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这个楼梯！
我走到那扇铁门前，伸手推了推，铁门纹丝不动。我又发消息：“门锁着呢。”“你等等。
”过了大概一分钟，我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咔哒。”锁开了。铁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条缝，露出了苏晴的脸。她还是那副文静的样子，
只是脸色似乎比昨天苍白了一些。“上来吧。”她说。我迟疑地看着她，
又看了看她身后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这里是……？”“我家。”她笑了笑，
笑容里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疲惫，“别担心，就是个阁楼而已，开发商当初为了凑面积，
隔出来的一层，没有正式的门牌号，所以电梯不到。我习惯叫它18楼。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我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半，但另一半依然悬着。不知道为什么，
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我已经来了，没有退缩的道理。我深吸一口气，
迈上了通往“18楼”的楼梯。3楼梯很陡，也很黑。我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步往上走，
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叩叩”的声响，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苏晴走在前面，没有开灯，只是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着路。光线昏黄，
在她身后投下长长的、摇曳的影子。我的心跳得飞快，手心也冒出了汗。
这不像是在去一个人的家，更像是在闯入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基地。楼梯的尽头，
又是一扇门。苏晴推开门，一股混杂着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扑面而来。她侧过身，
让我先进去。我跨进门槛，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愣住了。这里根本不是一个家。
这是一个画室。巨大的落地窗占据了整面墙壁，将窗外的天空和城市尽收眼底。
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空气中投射出无数飞舞的尘埃。房间的中央立着一个巨大的画架，
上面蒙着一块白布。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画，地板上也凌乱地堆放着画框和颜料。
整个空间空旷、凌乱，却又充满了某种奇异的艺术气息。“你……你住在这里？
”我惊讶地问。“是啊。”苏晴关上门，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
只有那扇巨大的落地窗透着光。她没有开灯，径直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午后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将整个画室照得亮如白昼。我这才看清墙上的那些画。
画上全都是同一个人。一个男人。他有着一头利落的短发，一双像黑曜石一样明亮的眼睛，
嘴角总是带着一丝桀骜不驯的笑意。他时而穿着皮夹克靠在机车旁，
时而穿着白衬衫在阳光下弹着吉他，时而又只是安静地坐在画室里，眼神专注地调着色。
每一幅画都充满了生命力，画中的男人，仿佛随时都会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但我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因为这些画，实在是太……多了。整个画室，除了那扇窗户，
几乎所有的墙面都被这个男人的画像占满了。他的喜怒哀乐，他的举手投足，
都被人用画笔精准地记录了下来。这已经超出了“业余爱好”的范畴，
更像是一种偏执的、疯狂的迷恋。“他很帅，是吗？”苏晴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回过神，
看到她正站在我的身后，眼神复杂地看着墙上的画。“嗯，很有魅力。”我由衷地赞叹，
“是你的……男朋友？”苏晴沉默了。她走到画室中央那个蒙着白布的画架前，缓缓地，
像是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一样，揭开了那块白布。我的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停滞了。
画架上，是一幅尚未完成的肖像画。画中的人，正是我。画上的我，
穿着昨天和她见面时穿的那件蓝色衬衫，坐在咖啡馆的窗边，微微侧着头，
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背景是咖啡馆里暖黄色的灯光和窗外朦胧的街景。画得惟妙惟肖，
连我衬衫袖口的一丝褶皱都清晰可见。“你……”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我们才见了一面，
她怎么可能画出这么逼真的我？“很奇怪，是吗？”苏晴转过身，看着我，
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我看不懂的光芒，“我只要见过一面的人，就能把他画下来。
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但我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已经不是天赋异禀了，这简直就是……诡异。
“你……你为什么画我？”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却还是忍不住有些颤抖。
“因为你很特别。”苏晴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她的眼神像一张网，将我牢牢地困在原地，
“你的眼睛里，有故事。”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墙上，
那个桀骜不驯的男人的画像，正用那双明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墙上的这些画，
又是谁？”我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我最想知道的问题。苏晴的脚步停住了。
她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墙上的男人。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温柔，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叫……江彦。”她轻声说，像是在说一个珍藏了许久的秘密，“是我的……缪斯。
”“他现在在哪？”苏晴没有回答我。她只是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说了一句让我遍体生寒的话。“他消失了。”4“消失了？”我重复着这三个字，
感觉画室里的空气都凝固了。“是的，消失了。”苏晴的目光再次回到墙上的画作，
声音里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悲伤，“一年前，他就是从这扇窗户，跳下去的。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我猛地转向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是湛蓝的天空和鳞次栉比的楼宇，阳光明媚，岁月静好。我无法想象，一年前，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是从这里，决绝地坠落。“为什么？”我艰难地开口。“我不知道。
”苏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他没有留下任何遗言。警察来过，
调查了很久，最后定性为抑郁症***。”她说得很平静，但我能感觉到，那平静的表面下，
压抑着怎样汹涌的情感。“我不信。”她突然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江彦不是那样的人。他热爱生活，热爱音乐，他有那么多梦想还没有实现。他不可能***。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偏执和疯狂，看得我心里发毛。“我相信，他不是死了，
他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另一个地方？”我无法理解她的话。“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