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桃林的最后一片花瓣落在苏文清笔端时，千柄刀斧已劈开雾霭。纣王玄甲染霞，
龙纹玉玺镇得妲己九尾垂落，却见那书生举着半旧桃花扇，将“此生不负”四字挡在她身前。
黑火焚刃的脆响里，妲己忽然笑了——三千年修行换一场赌命，赌这扇能护他，
赌这爱能扛过帝王权。1 冷院忆劫，天罚惊魂冷香院的枯枝又落了一地，妲己坐在石凳上，
指尖摩挲着桃花扇上的焦痕，忽然想起那一日的灭魂钟响。那时她刚接过苏文清的扇子，
扇面上三百二十七瓣桃花还泛着浅光，
山里那口“灭魂钟”突然“咣咣”自鸣——这钟唯有青丘遭灭族大祸时才会响。
她脸色瞬间惨白，九条尾巴“刷”地炸成银火墙，一把将苏文清塞进老桃树洞：“躲好，
别出声！”话音未落，天空“撕拉”裂开道血缝，
一只剥了皮、滴着岩浆的龙形怪物被铁链拽出，链锁末端缠着个戴青铜面具的黑衣少年，
他手里举着根人骨蜡烛，烛火幽蓝，
映得少年掌心的血符格外刺眼：“天帝有令：九尾狐私通凡人，秽乱仙规，全族当诛！
今日先拿你二人血祭封神榜！”人骨蜡烛一甩，火星子化作几千只火乌鸦，
每只鸦眼都映着苏文清的影子——那是“魂标”，一旦盯上，
便是逃到轮回尽头也会被拖回火海。火鸦扑落时，桃林瞬间成焦土，妲己卷着黑火去挡，
可鸦群如潮，一只漏网的直扑树洞。苏文清竟自己冲了出来，举着桃花扇去挡。
火鸦啄在扇面上，“噼啪”炸响，扇骨瞬间焦黑，火苗顺着扇柄往他手上爬。“别逞强！
”妲己急得尾巴一卷，想把他扔回树洞，可那龙形怪物突然闪到身后，巨爪抓住她一条尾巴，
将她倒拎在半空，张口就喷锁链符火——那火专烧狐筋，妲己一声惨叫，狐毛蜷成焦团，
血滴在地上烫出白烟，连老桃树的根须都被灼得簌簌抖。更狠的是黑衣少年，他割破掌心，
在空中画出血符，符纹一落，苏文清胸口立刻浮现相同血痕，像万根倒刺扎进肉里。
他疼得当场跪地，嘴角冒血，少年却冷笑：“这是‘情噬符’，你多爱她一分，
血纹就深一寸。等她九条尾巴烧尽，你心疼到极致，便会自愿跳进火里祭榜——省我动手。
”妲己被龙爪攥着，尾巴焦糊味混着桃林浓烟，熏得她睁不开眼。
她眼睁睁看着苏文清被血纹勒得喘不过气，扇柄只剩半截，
火鸦还在啄他后背；树洞被火封死，退路全无；天空血缝越撕越大，更多怪物正往外爬。
就在龙形怪物要咬断她第二条尾巴时，苏文清突然将半截桃花扇掷了过来，
扇面上未烧尽的桃花瓣突然亮了，化作浅粉光罩裹住妲己。“妲己，我护你！
”他忍着血符剧痛，捡起地上的焦木往龙怪眼睛里捅，龙怪吃痛嘶吼，爪子一松，
妲己趁机摔落在地，卷着苏文清往水潭逃。水潭是她修行三千年的灵地，潭水泛着青光，
暂时挡了火鸦。可黑衣少年的血符还在追，苏文清胸口的血纹已渗出血珠。妲己抱着他，
指尖按在扇面焦痕上，忽然想起三百年前救他时，也曾这样用尾火护他魂魄。“文清，别怕。
”她将灵力灌进扇面，“这扇是我们的约定，它能护我们。”扇面突然爆发出强光，
将血符与火鸦逼退半丈。黑衣少年似是意外，面具下的声音冷了几分：“倒有几分灵性。
但你们逃不掉的，封神榜要的血，迟早得给！”他拽着龙怪退回血缝，天空慢慢合拢，
只留下满林焦土和两人身上的伤。苏文清靠在妲己怀里，握着她焦黑的尾巴尖，
声音发颤：“妲己，我们……我们不会分开的，对吗？”妲己摸着他胸口的血痕，
将脸埋在他颈窝：“对，不分开。就算是天帝拦着，我也护着你。”那一日的血光，
后来成了妲己冷院独坐时最常想起的画面。她摩挲着扇面的焦痕，忽然明白，
从她三百年前救他坠崖，从他守着一句梦话画满桃花，他们的命，
早就绑在了一起——连天帝的天罚，都拆不散。2 青丘初遇，桃花为聘其实更早之前，
青丘的雾是软的，桃林的花是不谢的。那时妲己还没经历天罚，
三千年修行只差一缕仙缘便可飞升。她常卧在林深水潭边的青石上晒太阳，
狐毛如霜雪浸了桃花色，九尾曳地时扫过草叶，能惊起满林光屑。这日晨光刚漫过桃枝，
她用尾尖拨弄潭中倒影，潭面忽然晃了晃，映出山下小径的景象：一个青衫书生背着竹篓，
手里攥着柄半旧的桃花扇，正蹲在溪边洗笔。他眉如远山含黛，眼尾微微下垂，
笑时左颊陷出浅梨涡，洗笔的动作轻得怕惊散溪里的云影。许是察觉到什么，
他突然抬头望青丘方向，指尖无意识摩挲扇面，轻声叹道：“若得佳人共赏此花，死亦无憾。
”潭中倒影碎了，妲己的九尾猛地绷紧。她认得那柄扇——三百年前，这书生还是个稚童，
随家人踏青时失足坠崖，是她用尾火凝了半缕魂魄将他从鬼门关拉回，
临别时以火为墨在扇面画了半株桃花，说“待桃花满山时，我便来寻你”。那时他昏迷着，
只模糊记得狐女的影子，却把这句承诺刻进了骨血里。暮色漫上山时，妲己换了素白襦裙，
乌发松松挽着，只插支桃枝簪子，立在桃林入口的老桃树下。晚风卷着花瓣落在她肩头，
脚步声渐近，她抬眼撞进书生清澈的目光里。“姑娘可是山中住户？”书生停下脚步，
手里的桃花扇扇面已画了三百二十七瓣桃花，每一笔都透着认真，“我叫苏文清，
年年至此画桃，今日倒遇上了真人桃花。”妲己指尖蜷了蜷，问：“你这扇子，从何而来？
”苏文清愣了愣，温柔抚过光滑的桃木扇骨，眼底泛着软光：“幼时坠崖，
梦里见一狐女赠我此扇，说等桃花满山便来寻我。我信了，每年花开时画一瓣，
如今已画了十三年。”十三载春秋，他从稚童长成青年，守着一句梦话画满半扇桃花。
妲己望着他眼底的光，忽然笑了，梨涡浅浅竟与他有几分相似：“我来了。你可愿娶我？
”苏文清手里的笔“嗒”地落在草地。他望着眼前女子，眼如潭中浸星，唇似桃花初绽，
连说话都带桃林清甜。他单膝跪地，将桃花扇举过头顶，声音发颤却坚定：“苏文清此生，
唯妲己不娶。若负此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妲己接过扇子，指尖触到扇面时，
三百二十七瓣桃花突然亮了，细碎光粒落在两人周身。她的九尾悄悄从裙摆下探出来，
尾尖卷住他的手腕，轻声道：“不必立重誓，我信你。”那夜桃林格外热闹。
花瓣借月光凝成灯，溪水唱着古老调子，妲己用尾火烤了清甜野果，苏文清为她弹家乡的曲。
他弹到动情处，她便跟着哼，九尾随曲调轻晃，晃落满襟桃花。临睡前，
苏文清把扇子放在她枕边：“这扇有灵，能护你安睡。”妲己摸着扇面，
忽然觉得三千年修行，都不及这一夜温暖。3 纣王闻美，兵围桃林天罚过后的第三日，
朝歌鹿台的龙涎香飘了三里地。纣王搂着嫔妃饮酒，金盏里的酒泛着琥珀光，
阶下舞姬腰肢软如无骨，可他眉峰总锁着——近来朝歌地下妖邪异动愈发频繁，
城郊已有十几户百姓被妖雾缠上，浑身溃烂而死。国师正是当年戴青铜面具的黑衣少年，
摘了面具后眉眼阴鸷进言：“需九尾狐的心头血才能镇住妖邪，青丘有一圣女，灵力深厚，
若能将她擒来，既可镇妖，又能充入后宫，一举两得。”纣王本就好色，
听闻“九尾狐绝色”，立刻掷了金盏：“传孤旨意！三日后备上聘礼，迎那狐女入宫为妃！
若她不从，便把那书生抓来，看她降是不降！”第三日清晨，
苏文清正为妲己补画扇面上被火鸦烧缺的桃花瓣，桃林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他抬头望去，
漫天尘土卷着红旗，千名甲士持刀斧将桃林团团围住，为首将领身披玄甲，
腰间挂着纣王的龙纹令牌，目光冷得像冰：“奉大王旨意，请苏妲己姑娘入宫为妃！
若姑娘不肯，便休怪我等不客气——那书生苏文清，怕是要先尝天牢滋味！
”妲己刚从水潭汲灵回来，听见这话，九尾瞬间展开，素白襦裙被灵力掀起。
她挡在苏文清身前，眼底寒光乍现：“我已有夫，绝不入宫。你们若敢伤他，
我便拆了朝歌城，让你们大王陪葬！”苏文清攥紧桃花扇，将妲己往身后拉了拉。
他虽手无缚鸡之力，脊梁却挺得笔直：“妲己是我妻子，天子亦不可强夺！你们若要抓她，
便先踏过我的尸体！”甲士们面面相觑——狐女的黑火他们早有耳闻，
可这书生的骨气也让人心生忌惮。将领刚要下令，远处忽然来了顶金轿，轿旁跟着数十侍卫，
为首人身穿金冠龙袍，正是纣王亲临。纣王下轿，目光落在妲己身上便移不开。
他见过无数美人，却从未见这般容貌——她立在桃林里，像桃花成了精，
连发怒时眼尾的红都美得让人心颤。可看见妲己护着苏文清，他脸色瞬间沉了：“区区书生，
也配拥有这般美人？”他上前一步要碰妲己的脸，苏文清突然举扇挡在中间：“大王请自重！
”纣王的手僵在半空，随即冷笑：“来人！把这书生拖下去，斩了！”“谁敢动他！
”妲己声音陡然拔高，袖中腾起黑火，那火如活物缠上甲士的刀斧，瞬间将铁器焚成铁水。
她的九尾在空中展开，每一条都泛着银光，桃林花瓣突然凝聚成箭，
对准纣王和甲士：“我青丘狐族虽避世，却也不是任人欺凌的。今日你们若伤他一根头发，
这千名甲士，都要葬在桃林当花肥！”纣王被黑火热***得后退两步，
眼中闪过忌惮——国师果然没骗他，这狐女的灵力极强。可他怎会甘心？
语气放缓了些：“孤知你情深，可那书生不过凡夫俗子，怎能给你荣华？你随孤入宫，
孤封你为后，享尽人间富贵，不比跟着这穷书生好？”妲己刚要反驳，
纣王突然从怀中取出龙纹玉玺。那玉玺通体赤红，刻着五爪金龙，
龙眼中嵌着夜明珠——人皇至宝一出，桃林灵力瞬间紊乱。妲己的九尾像被无形的手按住，
难以展开，黑火也弱了几分。“这玉玺能镇天下妖邪，你若再顽抗，便会灵力尽散，
打回原形！”纣王语气带着威胁，“孤再给你一次机会——入宫，或看着这书生死！
”妲己咬着唇，指尖灵力颤抖。她能感觉到玉玺的压制，硬拼或许能杀纣王，
可苏文清定会被甲士所伤。回头望眼苏文清担忧的目光，她忽然笑了：“我随你入宫。
但你必须保证，不伤他分毫。”纣王大喜，刚要让人扶妲己，
苏文清突然拉住她的手：“妲己，不要！我宁愿死，也不愿你入宫受辱！
”妲己反手握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写了个“等”字，刚要说话，
却见苏文清举扇挡在她身前：“你以为这玉玺能困住她？这扇子是她三百年前赠我的，
早与她灵力相连。今日我便用这扇，护她一次！”他将灵力注入扇中，
三百二十七瓣桃花齐亮，化作粉色结界护住两人。纣王怒不可遏：“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
烧了这桃林！我看他们能躲到什么时候！”甲士们点燃火把扔向桃林，烈火瞬间蔓延，
烧得桃叶“噼啪”响，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妲己用尾火护着苏文清，
可结界外火势越来越大，她的灵力在玉玺压制下渐失，结界也开始出现裂痕。“妲己，你看！
”苏文清突然指扇面，扇底空白处慢慢浮现一行小字：“情真可破天命，心诚可逆轮回。
”话音刚落，扇面飞出一道金光，撞在玉玺上竟让其光芒弱了几分。妲己体内灵力复涌，
九尾重新展开，黑火瞬间压下周围烈火。纣王见玉玺被压制，气得脸色铁青：“烧！
给孤往死里烧！就算把青丘山烧平，也要把这狐女抓出来！”甲士们将火把扔进桃林深处，
溪边干草也被点燃。妲己看着燃烧的桃树，心疼得发抖——这是她的家，
是她和苏文清定情的地方。“文清，你先躲进潭里，那里有我的灵力护着，火烧不到你。
”妲己将苏文清推向水潭，自己展开九尾挡在潭边，“我来挡住他们，
你趁机逃去青丘找长老帮忙！”苏文清不肯：“我不走！要走一起走！”他刚要上前，
被妲己用灵力推到潭边：“听话！你若出事，我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记住，
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活着等我！”苏文清望着她的背影，素白襦裙已被火星烧出破洞，
九尾沾着烟灰，却依旧挺直如烈火中的桃树。他撕下衣襟，蘸着潭水在扇面写“此生不负”，
扔给妲己：“妲己，这扇在，我在！你若入宫，我定会救你出来！若你死，我便殉情，
绝不独活！”妲己接住扇子，指尖触到那四个字，眼泪落了下来。望着苏文清躲进潭中，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纣王笑道：“我随你入宫。但你若敢伤他，我便是化作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