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那张讣告,走进灵堂。
黑白的照片上,周慕辰笑得还是那么好看,眉眼弯弯,好像下一秒就要叫我的名字:“昭昭。”
讣告上冰冷的字扎眼:“周氏集团继承人周慕辰先生,于昨夜凌晨,因突发心脏疾病,抢救无效逝世。据悉,周先生与韦小姐婚礼在即,悲痛过度或是诱因之一。痛失爱婿,周韦两家同悲。”
悲痛过度?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喉咙里却像堵了块石头。
昨天下午,他还给我发信息,问我想吃城南那家新开的草莓蛋糕,还是城北老字号的栗子千层。
我回他:“都要,馋死我了。”
他回了个“遵命,公主殿下”的表情包。
灵堂里人很多,低低的啜泣声,压抑的交谈声,嗡嗡地响。周家的亲戚,韦家的亲戚,还有好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妈哭得几乎昏厥,被两个姑姑架着。我爸红着眼圈,强撑着应付前来吊唁的人。
周慕辰的父母,我那未来的公婆,更是一夜白头,憔悴得不成样子。周母看到我,眼泪更是止不住,紧紧抓着我的手,泣不成声:“昭昭……我的儿啊……他怎么能……丢下我们……”
我像个木偶,被推着走完流程。鞠躬,回礼,听着那些“节哀”、“保重身体”的安慰。
心口空荡荡的,感觉不到痛,只觉得荒谬。
悲痛过度?为了我?
周慕辰,那个从小跟我抢糖吃、爬树掏鸟窝、考试帮我作弊、长大了把赚的第一桶金全给我买了条傻乎乎大钻石项链的周慕辰,会因为跟我结婚“悲痛过度”到把自己弄死?
开什么国际玩笑!
手机在口袋里突兀地震动起来,一下,又一下,坚持不懈。在这种场合很不合时宜。
我避开人群,走到灵堂侧面一个僻静的角落,摸出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一条短信通知,来自一个本地跑腿服务APP。
尊敬的韦小姐,您预定的“甜心屋”招牌草莓蛋糕双层加量版,配送员已到达小区门口,请尽快联系确认收货地址。订单备注:祝我家昭昭生日快乐!要最甜最漂亮的!
发送时间:今天上午10点15分。
我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冰凉。
今天是几号?
我生日是明天。
他预订的蛋糕,是今天送到。
可讣告上说,他是昨天凌晨死的。
一个昨天凌晨就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在今天上午预定我的生日蛋糕?
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来。
周围那些悲戚的哭声、低沉的哀乐,瞬间变得无比遥远。我攥紧了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假的。
周慕辰的死,是假的!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炸弹,轰然炸开。他不是悲痛过度死的,他是自己跑了!用“殉情”这个狗屁理由,金蝉脱壳!
为什么?
为了谁?
巨大的愤怒和一种被愚弄的冰冷感瞬间淹没了那点残存的悲伤。我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灵堂里每一个挂着悲戚面具的人。周家父母那痛不欲生的绝望?韦家亲戚们的惋惜叹息?还有那些宾客脸上真真假假的同情?
这里面,有多少人是知情的?有多少人,在陪着演这场荒唐透顶的大戏?
周慕辰,你好样的。
你用一场假死,一个为我“殉情”的恶心名头,把我们两家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把我韦昭明变成了一个逼死未婚夫的“祸水”!你拍拍***,带着你那个见不得光的“真爱”,不知道躲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
行,你真行。
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机狠狠塞回口袋。脸上的悲戚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我转身,走回灵堂中央,对着周慕辰那张碍眼的黑白照片,扯出一个冰冷的、带着嘲讽的弧度。
好戏,才刚刚开始。
周慕辰,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