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十岁的尘埃记忆像锈蚀的铁钉,嵌在安明四十岁的躯壳里,一动便是钻心的疼。
他坐在出租屋唯一一张还算完整的椅子上,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
窗外是城市模糊而喧嚣的霓虹,映不亮他眼底的死寂。
他手里捏着一把旧剪刀,正试图修剪身上那件廉价衬衫领口磨出的毛球。
动作缓慢而笨拙,就像他这失败的人生。
毛球剪掉了,却留下一个更显眼的毛边,如同他无论如何也修补不好的过去。
衬衫是灰扑扑的颜色,领口和袖口已经洗得发白,透着一股穷酸气。
他曾几何时,非顶级定制***,何曾留意过一件衣服的磨损?
“呵。”
一声短促的自嘲从干裂的嘴唇溢出。
就在这时,房门被粗暴地敲响,不是敲,是砸。
砰砰砰的声音像重锤,砸在安明早已麻木的神经上。
该来的,总会来。
他放下剪刀,缓慢地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
打开门,门外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那人,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休闲装,脸上挂着看似和煦,实则冰冷的笑容。
赵峰。
他曾经最铁的“哥们”,一起挥霍青春,一起醉生梦死的伙伴。
如今,是来索命的债主。
“明哥,好久不见,日子过得挺……清闲啊?”
赵峰的目光轻蔑地扫过逼仄、杂乱的房间,最后落在安明那件起球的衬衫上,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他身后两个壮硕的男人像一堵墙,封住了所有去路。
安明没有说话,只是侧身让他们进来。
反抗毫无意义。
赵峰踱步进来,像是参观某个垃圾场。
他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嗒嗒声。
“明哥,兄弟我也不想这样。
可这年头,大家都不好过。
你欠我的那笔款子,加上利息,可不是小数目。
拖了这么久,总得有个说法,对吧?”
安明沉默着。
他能说什么?
求饶?
他试过无数次。
承诺?
他自己都不信。
见他不语,赵峰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他走到客厅中央那张破旧的沙发旁,伸出右手,中指上一枚硕大的金戒指闪着俗气的光。
他用手掸了掸沙发扶手上的灰尘,随即,像是无意地,将指间夹着的烟,带着猩红的火点,按在了沙发的人造革扶手上。
“滋——”一声轻响,一股难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那是父亲安国富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