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五年,终于要拿下那个千万订单。
结果公司一句“为了培养年轻人”,把单子给了我刚来的徒弟。
徒弟反手塞给我一包辣条,语气里满是挑衅:“师傅,多谢指教。”
我捏紧拳头,心却出奇地平静。
我笑了,这公司,既然如此不公,那就别怪我掀桌子。
油腻的红色塑料包装,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
是市面上最廉价的那种辣条,包装袋上印着一个咧嘴大笑的卡通小人,看起来和我面前的李明轩一样,充满了低级的、毫不掩饰的恶意。
“师傅,尝尝,这可是好东西。”
李明轩的声音带着一丝刚变声期结束的公鸭嗓,刻意压低,显得故作成熟。
他那张年轻浮躁的脸上,挂着一种努力伪装谦卑,却藏不住得意的笑容。
“千万大单的庆功宴,张总说要过几天再办,我等不及了,先请师傅吃个辣条,沾沾喜气。”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开放式办公区里,敲击键盘的声音在这一刻都默契地停了下来。
几十道目光,或同情,或讥诮,或纯粹是看热闹,像无数根细小的探针,齐刷刷地刺向我。
这个千万订单,我跟了整整五年。
从最初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意向,到无数个深夜的方案修改,再到一次次陪着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
我像一头勤勤恳懇的老黄牛,一步一个脚印,把这块荒地开垦成了即将丰收的沃土。
就在昨天,客户方终于松口,表示合同今天就可以签。
我一夜没睡,准备好了所有的最终文件。
结果今天一早,张总把我叫进办公室,一脸官僚式的为难。
“林晚啊,你是公司的元老,业务能力也是顶尖的,要多有大局观。”
“李明轩这孩子,有冲劲,有背景……哦不,是有潜力。公司也要培养新人嘛。”
“这个单子,就让他来收尾签约吧。你做的所有工作,公司都看在眼里,年底奖金不会亏待你的。”
他甚至都没给我反驳的机会,直接下了定论。
我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李明轩正等在门口,像一头闻到血腥味的鬣狗。
他拿着那份我熬了无数个通宵才做出来的最终合同,对我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然后,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辣条之辱。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上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五年心血,被一纸轻飘飘的“培养新人”夺走。
我亲手带出来的徒弟,用我呕心沥血的成果,反过来赏我一包辣-条。
这是羞辱,是践踏,是把我的尊严按在地上,用最廉价的方式反复摩擦。
我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让我混乱的大脑恢复了一丝清明。
我不能在这里爆发。
当众发怒,只会成为他们眼中一个输不起的、被淘汰的“老员工”。
一个笑话。
我缓缓抬起眼,目光越过那包辣条,直直地看向李明轩的眼睛。
那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嚣张和***。
我忽然笑了。
不是苦笑,不是怒极反笑,而是一种冰冷的、诡异的笑。
像是在看一个已经死掉的猎物。
我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极其缓慢地,夹过了那包辣条。
指尖的触感油腻又廉价。
“好啊。”
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办公室。
“谢谢你,明轩。这个项目能成,你功不可没。”
李明轩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他预想中的崩溃、愤怒、失态,全都没有出现。
我脸上的笑容甚至让他有些发毛。
我捏着那包辣条,对着他晃了晃。
“不过,签约的细节你都清楚了吗?王总那边有几个特别在意的点,我之前忘了告诉你。”
我压低了声音,做出一种“传授秘诀”的姿态。
李明轩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凑了过来,脸上带着贪婪。
“什么细节?师傅快说说。”
“王总对合同里关于‘知识产权归属’的第7.3.2条款特别敏感,你签约的时候,可以‘灵活’地跟他提一下,就说我们公司为了表示诚意,可以做出一些让步。”
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
“这样他会觉得你很懂事,很会为客户着想,以后合作会更顺畅。”
李明轩眼珠一转,立刻觉得这是个表现自己的绝佳机会。
他连连点头,如获至宝:“我懂了师傅!还是您经验丰富!”
他完全没注意到,那个条款是我之前跟客户方律师团拉锯了三个月才敲定的底线,一旦松口,整个合同的法律基础都会动摇,后续会引发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更没注意到,我说话的时候,手机的录音功能一直开着。
“去吧,未来的销售冠军。”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温和。
他兴高采烈地拿着合同,走向了会议室。
我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地冷了下来。
回到我的工位,我将那包辣-条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我打开了电脑。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发出一连串冷静而决绝的声响。
第一步,备份。
所有与这个千万订单相关的邮件、聊天记录、项目方案、设计草稿、合同初稿、每一次的修改记录……所有能证明这个项目从0到99%都是由我完成的证据,被我分门别类,加密压缩,上传到了三个不同的云端硬盘,同时,还拷贝进了一个毫不起眼的U盘里。
整个过程,我面无表情,心如止水。
愤怒是无能者的武器,而我,要做一个冷静的刽子手。
做完这一切,我拿起手机,给HR经理周明发了条信息。
“老周,晚上有空喝一杯吗?有点事想请教。”
周明是我在这家公司唯一能称得上朋友的人,为人正直,早就看不惯公司内部的乌烟瘴气。
他很快回了消息:“老地方见。出事了?”
我回了一个笑脸:“没事,聊聊人生。”
放下手机,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办公室里的窃窃私语还在继续。
“林晚这次可真惨,养了条白眼狼。”
“惨什么,她都三十了,早该给年轻人让位了。”
“就是,一个女人那么拼干嘛,还不如早点嫁人。”
“听说李明轩是董事长的远房亲戚,林晚斗不过的。”
这些声音像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我闭上眼睛,将这些人的脸,这些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刻在心里。
别急。
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林晚,今天所受的“辣条之辱”,会用这家公司和所有轻视我的人的破产,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