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聚宝阁,把柜台里那些真假难辨的 “古董” 映得发亮。
我蹲在地上,把摔碎的罗盘碎片扫进簸箕里,眼角的余光却总往角落的木盒瞟 —— 那层淡淡的阴阳鱼光还在,只是比早上弱了些,像睡着了似的。
周胖子坐在收银台后面,脸色还不太好看,时不时瞪我一眼,手里的菩提子转得飞快,嘴里嘟囔着:“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雇了你这么个丧门星,一天到晚净给我惹事。”
我没接话,继续低头干活。
经过早上那事,我心里己经有了底 —— 这 “洞玄眼” 不是幻觉,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 “煞气”,还能窥破藏在表面下的猫腻。
只是这能力刚觉醒,还不太稳,有时候盯着一样东西看久了,太阳穴会隐隐作痛,而且玉佩上的阴阳鱼纹路,也只有在碰到 “不对劲” 的东西时才会显出来。
我正琢磨着晚上回家翻爷爷留下的《阴阳卦》残卷,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 “洞玄眼” 和 “阴阳爻” 的记载,店门突然被推开了,风铃 “叮铃” 响了一声。
进来的是一对老夫妻,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和布鞋,手里攥着个旧布包,看起来很拘谨。
老太太紧紧跟着老爷子,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店里的东西,嘴里小声问:“老头子,你确定是这儿吗?
别让人骗了。”
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声音有点沙哑:“放心,王大爷说这聚宝阁是这条街上最靠谱的,咱们攒了一辈子的钱,就想给孙子买个正经的古董当念想。”
周胖子一看见老夫妻,刚才还阴沉的脸瞬间堆起笑,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迎上去,那股热情劲儿,跟早上对我的态度简首判若两人:“大爷大妈,您二位来啦!
想买点什么?
我这儿可有好东西,清代的青花瓷、明代的铜炉,都是正经老物件!”
他一边说,一边殷勤地把老夫妻往柜台边引,手指着一个放在最显眼位置的青花瓷瓶 —— 那瓶子看着挺精致,瓶身上画着缠枝莲,釉色也亮,但我只是扫了一眼,心里就 “咯噔” 一下。
早上觉醒的洞玄眼又起作用了 —— 那青花瓷瓶上,缠绕着一层薄薄的灰黑色雾气,跟周胖子头顶的煞气很像,但更淡,更 “散”,像是从里往外透出来的。
而且雾气里还裹着些细碎的画面:一个小作坊里,几个工人正往瓷瓶上涂颜料,旁边堆着一摞印着 “仿古瓷器” 的纸箱。
假的!
这玩意儿根本不是什么清代青花瓷,就是个现代仿品!
我心里一紧,刚想开口提醒,就见周胖子己经把瓷瓶抱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老夫妻面前,声音里满是诱惑:“大爷您看,这可是正经的康熙年间缠枝莲青花瓷,您瞧这釉色,这画工,多地道!
前两天刚从一个老收藏家手里收来的,本来想卖个高价,您二位要是真心想要,我给您算便宜点,八千块,怎么样?”
“八、八千?”
老太太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拉了拉老爷子的袖子,“老头子,太贵了,咱们还是算了吧。”
老爷子也皱起了眉头,手在布包上攥得更紧了,声音有些犹豫:“老板,这价钱能不能再少点?
我们俩就攒了五千块,还是给孙子攒的升学礼……五千?”
周胖子脸上的笑淡了点,但还是没放弃,“大爷,五千真不行,这瓶的本钱都不止这个数。
您想啊,这可是老古董,越放越值钱,给孙子当念想,多有面子!
您再凑凑,我再让五百,七千五,不能再少了。”
他一边说,一边给我使眼色,让我赶紧去倒杯水,别在这儿碍事。
我站在原地没动,看着老夫妻为难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似的 —— 这五千块,说不定是他们省吃俭用攒了好几年的养老钱,要是买了这个假瓶子,不仅钱没了,连给孙子的念想都成了笑话。
“老板,这瓶子……” 我咬了咬牙,还是开口了,“您确定是康熙年间的?
我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劲啊。”
周胖子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狠狠瞪了我一眼:“你懂个屁!
毛都没长齐,还敢在这儿瞎逼逼?
这瓶子我亲自鉴定的,能有假?
赶紧去倒水,别在这儿碍眼!”
老爷子和老太太也愣了,疑惑地看着我。
老太太小声问:“小伙子,你看出什么了?
这瓶子有问题吗?”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柜台前,指着青花瓷瓶的底部:“大爷大妈,您看这儿 —— 康熙年间的青花瓷,底款一般是‘大清康熙年制’六字楷书,而且字体工整,颜色沉稳。
但这个瓶子的底款,‘康’字的竖钩太弯了,‘熙’字的西点底也不对,颜色还发飘,像是刚印上去没多久的。”
其实这些都是我早上翻手机查的 “古董鉴定小知识”,真正让我确定是假货的,还是洞玄眼看到的那层雾气。
但我不能说自己能看见煞气,只能用这些 “干货” 来说服老夫妻。
周胖子没想到我还懂这些,脸色更难看了,伸手就要推我:“你小子故意找事是吧?
是不是不想干了?”
我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继续说:“而且您再闻闻,这瓶子上有股淡淡的油漆味,老古董放了几百年,早就没有这种味道了,只有新仿的才会有。”
老爷子赶紧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瓶底,又闻了闻,脸色一下子变了:“还真是!
这底款确实不对劲,还有股油漆味!
老板,你这不是骗人吗?”
老太太也急了,拉着老爷子就往外走:“走走走,什么破店,净卖假货!
幸好小伙子提醒,不然咱们五千块就打水漂了!”
周胖子见老夫妻要走,急得跳脚,指着我的鼻子骂:“林凡!
***故意拆我的台是吧?
你给我等着,这个月工资你别想要了!”
老夫妻走的时候,还特意回头谢我:“小伙子,谢谢你啊!
不然我们老两口就被骗了!
以后买东西,再也不来这种店了!”
店里其他的顾客也听到了动静,都围过来看热闹,对着周胖子指指点点:“原来这聚宝阁卖的是假货啊,以后可得离远点。”
“就是,欺负老人家,太缺德了!”
周胖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又气又急,却又没法发作 —— 总不能承认自己卖假货吧。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咬着牙说:“好,好得很!
林凡,你有种!
今天这事儿没完!”
等顾客都走了,周胖子把我叫到后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我雇你是让你干活的,不是让你拆我台的!
你知道那对老夫妻要是买了瓶子,我能赚多少吗?
你一句话,全黄了!”
我站在原地,心里一点都不慌 —— 反正这工作我早就不想干了,只是现在还没找到下家,而且还想弄清楚那个木盒里的 “阴阳爻” 到底是什么。
“周哥,我只是不想你骗老人家的养老钱,” 我平静地说,“做生意得讲良心,卖假货迟早会出事。”
“良心?
良心能值几个钱?”
周胖子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算计,“既然你这么有本事,那正好 —— 仓库里还有一堆之前收来的‘残货’,今晚你给我全部清完,分类整理好,明天我要检查。
要是少了一件,或者整理得不满意,这个月工资一分没有,你还得赔我钱!”
我心里一沉 —— 仓库我去过一次,又暗又潮,堆了满满一屋子的破铜烂铁,而且据说里面还放着些周胖子不敢摆出来的 “邪门玩意儿”。
他让我晚上去清仓库,明显是想报复我,说不定还想让我背什么黑锅。
但我没拒绝 —— 一来,我确实需要这份工资撑到找到下家;二来,我心里也有点好奇,仓库里那些 “邪门玩意儿”,用洞玄眼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说不定还能找到跟 “阴阳爻” 有关的线索。
“行,我今晚就去清。”
我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周胖子见我答应得这么痛快,反而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 “听话”。
他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别想着偷懒,我会去检查的!”
晚上七点多,店里关了门,周胖子把仓库钥匙扔给我,就开车走了。
仓库在聚宝阁后面的小巷里,是个旧铁皮房,一打开门,一股霉味和灰尘味就扑面而来,呛得我首咳嗽。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了照里面 —— 里面堆满了纸箱和木板,乱七八糟的,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深吸一口气,刚想进去,脖子上的玉佩突然又发烫了,跟早上摔碎罗盘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赶紧摸了摸玉佩,借着手机光一看,玉佩上的阴阳鱼纹路又显出来了,比早上更清晰了点,而且纹路的方向,正对着仓库最里面的一个大木箱。
我心里一动,拿着手机往里面走。
越靠近那个大木箱,玉佩就越烫,而且洞玄眼也开始起作用了 —— 我看到那个大木箱上,缠绕着一层比周胖子头顶更浓、更黑的煞气,那煞气像活的一样,在木箱表面慢慢蠕动,还隐隐透着一股寒意。
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煞气?
我走到木箱前,犹豫了一下,伸手想把箱子打开。
就在我的手指碰到木箱的瞬间,玉佩突然 “嗡” 的一声,发出一道微弱的白光,箱子上的煞气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瞬间往后缩了缩。
同时,我脑子里又响起了那个模糊的声音,还是重复着 “阴阳爻” 三个字,但这次比早上更清晰了,而且声音的方向,好像就是从这个木箱里传出来的!
难道这个木箱里,也有跟 “阴阳爻” 有关的东西?
我正想再仔细看看,手机突然响了,吓了我一跳。
我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是林凡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有点耳熟。
我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了 —— 是昨天来店里找民国老地图的考古系学姐,苏文心!
“苏学姐?
是我,您找我有事吗?”
我赶紧问。
“是这样,” 苏文心的声音顿了一下,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昨天你提醒我‘近期少去西南方向’,我本来没太在意,但今天我导师让我去西南郊的旧宅查点资料,我刚到这儿,就觉得浑身发冷,心里也慌慌的,所以想问问你…… 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对劲?”
我心里一紧 —— 西南郊的旧宅,不就是她昨天说的,为了解家族诅咒找线索的地方吗?
难道她真的遇到危险了?
我赶紧说:“苏学姐,你现在赶紧离开那儿,找个有阳光的地方待着,再找根红线缠在手腕上,千万别进旧宅里!”
“好,我听你的,” 苏文心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我现在就往回走,谢谢你啊,林凡。
要是真没事,我明天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我心里还在担心苏文心的情况。
但眼下,仓库里的这个大木箱更让我在意 —— 煞气这么重,里面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周胖子把它放在这儿,到底想干什么?
我看着木箱上的煞气,又摸了摸发烫的玉佩,突然想起爷爷留下的《阴阳卦》残卷里好像有句话:“煞气聚,则邪祟生;阴阳和,则煞气散。”
难道我的玉佩,还有这刚觉醒的洞玄眼,就是用来对付这些煞气的?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先把仓库里的其他东西整理好,再慢慢研究这个木箱。
毕竟现在还不清楚木箱里是什么,冒然打开说不定会有危险。
我开始分类整理那些 “残货”—— 把瓷器归一类,铜器归一类,还有些看不懂的破石头归一类。
大多数东西上都只有淡淡的灰尘,没有煞气,但也有几件小东西,比如一个缺了口的铜碗,一个断了柄的铜镜,上面有淡淡的黑气,应该也是些有问题的假货。
整理到半夜,我终于把仓库里的东西都分类整理好了。
我靠在墙上休息,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它己经不烫了,阴阳鱼纹路也淡了下去。
我抬头看向那个大木箱,煞气还在,只是好像比刚才弱了点。
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周胖子让我清仓库,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木箱?
他自己不敢碰,想让我来当 “替罪羊”,要是我打开木箱出了什么事,他就可以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这个想法让我后背一凉。
但同时,我也更好奇了 —— 这个木箱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跟 “阴阳爻” 又有什么关系?
我看了看手机,己经凌晨一点多了。
我决定先回去,明天再想办法弄清楚木箱的事。
毕竟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万一真遇到什么危险,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我锁上仓库门,走在空无一人的小巷里。
夜里的风有点凉,吹在脸上,让我清醒了不少。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仓库钥匙,又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周胖子想耍什么花样,不管这 “阴阳爻” 和 “洞玄眼” 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我都要查清楚。
从今天戳穿周胖子的骗局开始,我林凡的人生,就不能再任由别人摆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