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潮气，贴在丁区十七号药田的枯草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叶知秋蜷在藤椅里，手里转着根枯枝，看露水从凝露草的黄叶子上滚下来，啪嗒砸进土里——这己经是她发现的第三十七片枯叶了。
“啧，还真是块废地。”
她把枯枝***泥里，指尖刚碰到土，忽然顿了顿。
昨天翻土时，这块地的手感有点怪。
别处的土松垮垮的，偏这石壁底下一小片，硬得像掺了碎石，挖下去半寸就能摸到冰凉的石块，可偏偏有株地根花的根须往石缝里钻，钻得还挺深。
叶知秋刚蹲下去想扒开土看看，谷口就传来赵虎那破锣嗓子：“周师兄这边请！
您瞧这地方多清净！”
她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
赵虎正点头哈腰跟在个青衫弟子身后，那弟子袖口绣着两道银线，手里摇着把白扇子，走三步晃两下，活像只得意的花孔雀。
“就这？”
周文轩扇了扇鼻子，眼神扫过叶知秋的破茅屋，最后落在她身上，“赵虎，你说的‘好地方’就是这？”
赵虎赶紧道：“师兄您别瞧不上！
这有个西灵根的废物看着药田，您要是想清静，把她撵走就是！”
叶知秋心里冷笑。
她故意把补丁摞补丁的袖子往下拽了拽，露出点胳膊上的淤青——那是昨天故意撞在石壁上磕的。
“周师兄……”她低着头，声音发颤，“这药田是执事分给我的，我……执事？”
周文轩把扇子“啪”地合上，指着她的鼻子，“在这外门，我周文轩的话就是规矩！
给你十息，滚！”
叶知秋“吓”得往后缩了缩，脚底下故意踢到块石头，石头骨碌碌滚到周文轩脚边。
她慌忙去捡，手指在泥里摸了半天，摸出个灰扑扑的圆石头，石头上坑坑洼洼的，像块被啃过的馍。
“师兄息怒！”
她把石头捧起来，手心都在抖，“这是……这是我家传的石头，我娘说能聚灵气的！
您要是不嫌弃，就、就当我孝敬您的……”周文轩瞥了眼石头，嘴角撇到天上：“一块破石头也想打发我？”
“不是的！”
叶知秋急得快哭了，“要在子时对着月亮摆，真的能聚灵气！
不信……您看那边！”
她指着石壁底下那片硬土，“我试过一次，就在那儿，灵气呼呼往上涨！”
周文轩的眼睛亮了亮。
他最近卡在炼气后期，正愁没地方练木系功法。
赵虎赶紧帮腔：“师兄，这丫头看着傻，说不定真有宝贝！”
叶知秋把石头往周文轩手里塞，手指“不小心”在他手背上划了下：“师兄要是不信，现在就试试？
就放那儿，您凝神看看……”周文轩半信半疑地把石头搁在石壁下。
叶知秋蹲在旁边，假装念叨着什么，指尖偷偷往土里按了按——昨天她就在这石缝里藏了片新鲜的灵叶草，那草沾了她一丝灵力，捏碎了能散出点草木气。
果然，没等片刻，周文轩忽然“咦”了一声：“还真有点意思……”叶知秋偷偷抬眼，看见他正闭着眼运气，眉头都舒展了。
也是，灵叶草的气混着晨露的湿意，闻着确实比别处清爽点。
“怎么样师兄？”
赵虎凑上去。
周文轩睁开眼，看叶知秋的眼神变了变，不像刚才那么凶了：“这石头……你娘没说别的？”
“没、没了……”叶知秋低下头，肩膀还在抖，“就说……别告诉外人。”
周文轩摸了摸下巴。
这废物看着蠢，手里倒有这等稀奇玩意儿。
要是真能聚灵气，留着她比撵走有用。
他把石头扔回叶知秋怀里：“行了，这地你接着管。”
又冲赵虎道，“我以后常来，你们别来捣乱。”
赵虎愣了：“师兄，那您的静修之所……笨蛋！”
周文轩敲了他一下，“在这待着，不比修缮破茅屋强？”
等人走光了，叶知秋把石头往地上一扔，那石头“咔”地裂了道缝——本来就是块破石头，刚才使劲攥了攥，早该裂了。
她走到石壁下，扒开土，灵叶草碎成了泥，混在土里倒成了好肥料。
“还周师兄呢，”她拍了拍手上的泥，“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破。”
风从谷外吹进来，带着点别的味道。
叶知秋猛地抬头，看向谷口的方向。
刚才周文轩转身时，她好像看见他腰间挂着块玉佩，玉佩上的花纹……跟那天夜里扫过她茅屋的神念有点像。
她蹲下去，把裂了缝的石头踢进草里。
阳光穿过云层照下来，正好落在石壁的石缝上，那缝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下，快得像错觉。
“看来这破地，藏的东西不止一点点啊。”
叶知秋扯了片枯叶，慢悠悠地撕着玩，“也好，热闹点，总比躺平发霉强。”
远处的林子里传来几声鸟叫，叶知秋抬头望了望，把撕成条的枯叶往天上一撒。
碎叶飘啊飘，有一片正好落在石缝上，被风一吹，贴得紧紧的，像给那点闪光盖了层薄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