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的影子在正午阳光下缩成一团漆黑。王志国站在树荫里，汗水顺着脊梁往下淌。院子里，他的弟弟王志强正用铁锹铲着墙根的杂草，动作粗暴，扬起一片尘土。
“哥，你当真要走？”王志强没抬头，声音闷闷的。
王志国抹了把脸，手里攥着那条用了十年的毛巾，边缘已经抽丝。“厂子垮了，欠了三个月工资。城里工地招人，包吃住。”他顿了顿，“你嫂子也去，饭店端盘子。”
铁锹铲到石头，发出刺耳的声响。王志强直起身，黝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那这院子...”
“给你了。”王志国说得很快，生怕慢一点就会后悔。
空气凝固了。蝉鸣撕心裂肺。
王志强眼睛瞪得溜圆：“啥？白给？”
“空着也是空着。”王志国别开脸，目光扫过斑驳的窗棂、裂了缝的石阶、墙角那丛野茉莉——是他娘生前最爱打理的。“你住着，好歹有点人气。”
“这不成...”王志强摇头，“这么大个院子，值不少钱...”
“屁话！”王志国突然拔高声音，又猛地压下去，“兄弟之间，提什么钱？”
他盯着那口老水井，井口盖着石板。二十年前，他爹就是从这口井里打水，一桶一桶浇灌院里的菜地。现在井快干了，就像他的人生。
王志强沉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成，我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