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求你先救我！我马上交钱！”
钢筋贯穿我的大腿，血流如注。
我拨通了女友刘燕的电话，声音都在颤抖。
“我需要三千块做手术，救命！”
电话那头，她沉默片刻，语气冰冷。
“等着。”
一分钟后，手机提示音响起。
到账：99.00元。
手机屏幕上那刺眼的“99.00”，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血还在流，身体的温度和力气正被飞速抽干，可我感觉不到腿上的疼了，所有的痛楚都凝聚在了心脏。那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然后猛地拧成了麻花。
“小伙子，钱呢？再不手术，你这腿就废了！严重的话，命都保不住！”医生在旁边焦急地催促，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
我举着手机，想再给刘燕拨过去，问问她这是什么意思。是我们谈了三年的感情，在我命悬一线的时候，就只值九十九块钱吗？
可手指却不听使唤，屏幕上她的头像在我眼前晃动，那个我们一起去拍的艺术照，她笑得灿烂又甜蜜，说要跟我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九十九……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股腥甜涌上喉咙，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是被消毒水的味道呛醒的。我躺在病床上，腿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打了石膏，被高高吊起。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有些刺眼。
“醒了？”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是我的工头老王，他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眼圈发黑。
“王哥……”我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干得像要冒烟。
老王赶紧放下苹果，倒了杯水递到我嘴边：“慢点喝。你小子命大，医生说再晚半小时，神仙都难救。”
我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喉咙，才感觉活了过来。我看着自己被固定的腿，哑声问：“王哥，我的手术费……”
“别提了！”老王一听这个就来气，一巴掌拍在床沿上，“你那个女朋友，***不是个东西！老子打电话过去问她怎么回事，她说你们已经分手了，那九十九块是分手费！祝你跟下一任长长久久！***他妈的！”
老王气得满脸通红，唾沫星子乱飞。
我的心，在听到“分手费”三个字时，就已经沉到了谷底。原来如此，不是她拿不出三千块，而是她根本就不想拿。她用这种最残忍、最羞辱的方式，给我三年的感情画上了一个句号。
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给了我致命一击。
“那……钱是谁交的？”我艰难地问道。工地上都是日结工，大家手里都没几个闲钱，老王能凑齐三千块的可能性不大。
老王挠了挠头，表情有些古怪：“说来也怪。就在你昏过去，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女人过来了。穿得那叫一个气派，二话不说，直接刷卡给你交了五万块住院费，说多退少补。”
“一个女人？”我愣住了，“我不认识什么有钱的女人啊。她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长得……挺漂亮的，就是脸冷冰冰的，跟谁都欠她钱似的。她没留名字，就留下这个，说等你醒了，让你打给她。”老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名片的设计很简单，纯黑的底，烫金的字。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江茹。
这个名字很陌生，我确信我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她为什么要帮我？五万块，对一个陌生人来说，这绝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捏着那张冰凉的名片，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这个叫江茹的女人，到底是谁？她救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进来，看到我，脸上立刻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她是刘燕的闺蜜，张莉。
“哎哟，陈峰，你还真没死啊？命够硬的啊！”她阴阳怪气地开口，眼神里满是鄙夷。
我冷冷地看着她：“你来干什么？”
“我当然是替我们家燕子来看看你啊。”张莉扭着腰走到我床边，从她的名牌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轻飘飘地扔在我身上，“燕子说了，怕九十九块不够你买骨灰盒的，这里是一千块，就当是给你买个好点儿的墓地了。也算是仁至义尽。”
那信封砸在我胸口，不重，却让我感觉有千斤之重。我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滚！”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哟，还挺有脾气。”张莉非但没走，反而笑得更开心了，“陈峰，你也别怪燕子心狠。你自己照照镜子，你配得上她吗？你一个臭工地的，一个月挣那几个钱，连个像样的包都买不起给她。现在好了，成了个瘸子，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格赖着她？”
她的话像一把把刀子，精准地扎在我最痛的地方。是，我穷，我给不了刘燕想要的生活。可我把我的所有都给了她，我省吃俭用，攒了三年的钱，就为了能给她一个家。
“我告诉你，追我们家燕子的人多得是，开宝马的、开奔驰的，都能排到街尾去！前两天，马少刚给她买了最新款的香奈儿，你见过吗？那一个包就顶你一年不吃不喝挣的钱！”张
莉越说越得意，脸上满是炫耀和嘲讽。
“马少？”我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
“当然是宏远集团的马伟，马公子了！燕子现在可是马少的心头肉，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啊，就安安心心在这躺着当你的瘸子吧！”
张莉说完，扭着腰，像一只得胜的孔雀，扬长而去。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可我的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宏远集团，马伟。我记住了这个名字。
我看着被扔在被子上的信封，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刘燕，你以为这样就能彻底摆脱我，让我永远消失在你的世界里吗？你以为找个有钱人，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你错了。
你给我的羞辱，我会千倍百倍地还给你。你让我失去的，我会让你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我拿起那张黑色的名片，用尽全身力气，按下了那串号码。
电话接通得很快，那头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和老王描述的一样。
“喂？”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你好，是江茹女士吗？我是陈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