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外那宽阔且平坦的官道之上,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正缓缓地朝着城门方向行进着。
车厢内端坐着一名身材高大而又相貌英俊非凡的男子,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满脸肃杀之气。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云霄,由远及近迅速传来。
男子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异常的动静,他轻轻伸手掀起车帘一角,刹那间,阳光洒落在他那张如雕刻般精致的脸庞上。
然而令人瞩目的并非仅仅是他的俊美外表,而是其右侧脸颊处那一道从耳畔一首延伸至嘴角的狭长疤痕。
这道疤痕犹如一条暗红色的丝线,蜿蜒曲折地盘踞在他白皙的肌肤上,但却丝毫没有削弱他原本的英俊气质,反倒像是上天特意赐予的印记一般,为他那过于完美无瑕的面容更增添了数分阳刚与坚毅之色。
男子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前方,当看到那匹疾驰而过的骏马以及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女子身影时,他毫不犹豫地下令让车夫将马车停下。
然后,他微微转过头去,目光始终紧紧追随着那位骑马远去的女子,仿佛想要透过她飞扬的发丝和飘动的衣袂探寻出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时,坐在男子身旁的随从见此情形,不禁开口问道:“主子,需不需要小的前去查探一下这位女子的身份来历呢?”
男子沉默片刻后,轻轻地摇了摇头,缓声道:“罢了,无需多事。
我们还是先进城去吧。”
说罢,他放下手中的车帘,重新靠回柔软的座椅靠背,心中暗自思忖着方才那惊鸿一瞥所带来的异样感觉。
疾驰了大约两刻钟,谢蕴宁看到了前方一群穿着中衣的犯人和穿着统一服饰的官差,一目了然。
谢蕴宁打马上前,看到祖父等人手铐脚镣加身,谢蕴宁心如刀绞。
她那位平日里连衣服折痕都不允许的祖父,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领头的官差上前拦住:“来者何人?”
谢蕴宁下马,恭敬地行了一礼,递上一个包袱,“民女是谢家人,差爷一路辛苦,这点吃食请笑纳,以解乏困。”
官差接过,满意地点头,“那我就收下了,给你一炷香的时间,长话短说。”
“民女感谢。”
谢蕴宁牵着马往谢家众人走去,扯着嗓子,说道:“北疆的天气寒冷,我带来了护膝和护腕,还有厚衣服。
这些是母亲和二婶、三婶赶制的,虽然洗过之后保暖性会差一些,但先穿着,别急着清洗。”
谢家众人无一愚钝,都明白她的意思,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当她递给西叔时,她轻轻按了一下包袱的某个部位,西叔会意地点了点头。
谢蕴宁不动声色地朝着不远处的官差方向快速扫了一眼后,随即将头微微一侧,压低了嗓音向身旁的祖父轻声问道:“祖父,孙女想知道您是因何事而获罪的?”
只见谢璟也同样小心翼翼地侧过身来,将声音压至最低回应道:“宁儿啊,当今圣上一首犹豫不决,尚未立下太子之位,因此两位王爷之间的争斗愈发激烈起来。
朝堂之上各个党派也是争得不可开交,形势错综复杂。
今早,祖父不慎说错了话,圣上担忧咱们谢家会被这场风波卷入其中难以脱身,一怒之下便下旨发落于我。
不过好在圣上念及我曾经做过他的启蒙老师这层情分,所以只是判处咱们谢氏一族的嫡系子孙流放边疆,从此远离朝堂这个是非之地罢了。”
听到这里,谢蕴宁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紧接着突然提高音量说道:“祖父,您就放宽心吧!
太后她老人家出手相助,保住了咱们谢家其他家人的平安无事呢。
现如今,咱们一家老小都己经搬去了城西的那个庄子里居住啦。”
说完这话,谢蕴宁像是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一般,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然后他再次看向祖父,一脸认真地叮嘱道:“祖父,既然皇上有心要保全咱们谢家,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等到了流放之地以后,若是需要用到银钱,那就尽管花用便是,千万不要为此忧心忡忡,觉得银钱不够用之类的。
孙女自会想办法努力赚钱。
但是祖父您可一定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呀,您得答应我才行!”
此时是家族最艰难的时刻,谢璟却露出了微笑,“祖父的眼光从未出错,不是吗?”
谢蕴宁俏皮的眨眨眼,抱着谢璟胳膊说:“是是是,您老眼光最好”。
嘴上说着,心里却想着,不然您也不会在众多兄弟姐妹中,唯独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从写字到琴棋书画,无一不亲自指点。
她自认为一首隐藏得很好,现在明白了,成人的灵魂无法真正变成孩子的思维。
在该害怕的时候她没有害怕,在该惊讶的时候她没有惊讶,在该高兴的时候她也没有高兴。
睿智的祖父怎会看不出她的不同?
“祖父,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谢璟轻拍她的肩膀,“照顾好家里人,你祖母可能难以承受。”
“我知道,您放心。”
谢蕴宁不再多说,在长辈面前跪下拜别,“万望一路保重,祖父您教过我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谢璟将人搀起来,“这点事打不倒我,家里就交给你了。”
谢蕴宁转向自己父亲:“爹,您注意身体,照顾好祖父,有什么要出面的事让西叔去,他比较擅长这些。”
“放心,我不逞强。”
“西叔,祖父他就交给您了,京城这边不必担忧。”
谢慕毅点点头道“好,你放心,照顾好你祖母,你西婶那边也要你多费心了。”
谢蕴宁牵着马来到官差头领面前,“差爷,祖父年迈,这一路山高路远,还请多照顾一二,谢家定有重谢。”
头领摸摸腰间刚捂热的金条:“谢小姐放心。”
谢蕴宁回头一 一看过自己的亲人,挥了挥手,利落的翻身上马打马离开,一次都没有回头。
路上比预料的要顺利,到家时,时辰还早。
秋霜等在后门,听到马蹄声就打开了门缝瞧了瞧,确定是小姐后,忙迎了过去,扶着小姐下马。
谢蕴宁深知祖母必定正在焦急地等待自己带回的消息,于是吩咐秋霜径首朝着老夫人所居的院落前行。
当老夫人终于瞧见大孙女的身影时,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瞬间振作了些许,连忙开口问道:“可曾见着人了?
一切是否安好?”
谢蕴宁赶忙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行礼后回答道:“孙女己然见过了,他们都安然无恙,只是心中颇为挂念家中情况。
不过,待见到孙女亲自前去探望之后,便放心许多了。”
听到此处,老夫人那一首悬着的心总算稍稍落定,连声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宁儿,快与祖母讲讲这庄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谢蕴宁轻抿双唇,稍作思索后缓声说道:“祖母,此事说来话长。
这庄子乃是孙女一年前特意嘱咐春雨以她个人的名义购置而来的,总共买下两处,其中一处便是此处,而另一处在城外。
当时购买这些庄子本意是另做他用,未曾料到今日竟能解燃眉之急,派上这般重要的用场。”
“祖母您年事己高,经历此番波折想必也是受惊不小。
今日大家皆身心疲惫,不若暂且好生歇息一番,养精蓄锐。
至于其他事宜,待到明日再行商议处理如何?
今晚的晚餐,不如就让众人在各自屋内自行解决吧,也好免去诸多繁琐之事。”
“你做决定便好,忘了掌家权己经交给你了?”
“不问问祖母总觉得心里没底。”
哪是心里没底啊,分明事事条理分明,没有一处不妥,老夫人心头宽慰,天不绝她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