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刀，斜斜地劈在废弃矿区的断壁残垣上，水流冲刷着黑潮留下的焦痕，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腐肉混杂的腥气。
楚夜弓着背，破布缠住右眼的模样像个落魄的野狗，手里攥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镐，叮叮当当地敲击着矿壁。
他在找“葬铜”——那些被黑潮侵蚀过的金属，带着幽绿的荧光，据说能换来半块人肉馒头。
他敲一下，停一下，耳朵微动，像头嗅到血腥的狼崽，警觉地扫视着西周。
雨水顺着他乱糟糟的头发淌进领口，打湿了那块从死人身上摸来的破布衫，胸口隐隐发烫——青铜棺又在作怪了。
矿洞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呜咽，像风穿过骨头缝隙发出的鬼叫。
楚夜皱了皱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里嘀咕：“他娘的，又是哪個倒霉蛋撞上葬奴了？”
他本不想管闲事，黑潮里活命靠的是冷血，可脚下却不听使唤，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摸了过去。
踩过一滩混着黑泥的积水，他忽然停住，右眼下的血纹刺痛了一下，像针扎进脑子里。
他蹲下身，借着闪电的光，瞧见远处矿坑里影影绰绰的动静——一团裹着破布的玩意儿，正慢悠悠地往一个坑里塞东西。
走近了才看清，那不是破布，是葬奴的裹尸布，湿漉漉地裹着一个瘦得皮包骨的小女孩。
女童嘴里被塞了块烂布，眼泪混着雨水淌下来，手脚被麻绳捆得死紧，呜呜咽咽地挣扎着。
葬奴那张看不见脸的头颅微微歪着，像在欣赏猎物的绝望，裹尸布下渗出黑液，滴在地上滋滋作响，腐蚀出一片冒着青烟的小坑。
楚夜喉咙里滚出一声低骂：“操，天道的狗腿子还挺会玩。”
他本能地摸了摸腰间的小刀，又松开手——这玩意儿捅上去跟挠痒痒没区别。
可那女童的目光撞进他眼里，像根钉子砸进心窝。
他咬了咬牙，骂自己贱骨头，摸出一块干粮塞进怀里，打算等葬奴完事后再悄悄丢给那丫头。
可还没等他退开，葬奴突然顿住动作，裹尸布下的身躯猛地一颤，像嗅到了什么，转过半个身子。
楚夜心头一紧，暗道不好，右眼猛地一跳，疼得他差点没站稳。
他下意识捂住眼眶，透过指缝瞧见那裹尸布下蠕动的东西——不是肉身，而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有的咧嘴笑，有的无声尖叫，眼珠子滴溜溜转着，首勾勾盯着他。
“***十八代！”
楚夜低吼一声，拔腿就跑，雨水砸得他脸生疼，脚下踩着碎石滑了好几步。
那葬奴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叫，裹尸布炸开，露出六对骨刀般的薄翼，扇动间带起一阵腥风，追着他劈了过来。
楚夜一边跑一边回头，右眼的血纹像活了似的爬满半张脸，疼得他眼角抽搐，可视线却清晰得吓人——他看破了葬奴的真身，那数百张人脸不是装饰，是被黑潮炼化的活魂，拼凑成这具行走的尸体傀儡。
身后传来女童的闷哼，楚夜一咬牙，猛地转身，抄起地上一根断裂的铁柱，狠狠砸向葬奴的骨刀。
铁柱撞上骨刀的瞬间崩成两截，震得他虎口发麻，葬奴却只是顿了一下，裹尸布卷起女童，像甩垃圾似的抛向矿坑深处。
楚夜眼皮一跳，顾不上疼，扑过去一把抓住女童的胳膊，雨水混着血顺着他手腕淌下来。
他喘着粗气把女童往背上一甩，低声骂道：“小丫头，命挺硬，欠老子半条命啊。”
葬奴的骨刀又劈了过来，楚夜背着女童跌跌撞撞地跑，矿区的断崖就在眼前，黑漆漆的崖底像张开的巨嘴等着吞人。
他脚下一滑，差点滚下去，右眼却在这时疼得像要炸开，血纹烫得像烙铁。
他喘着气骂：“这破眼早不疼晚不疼，非他娘的这时候发疯！”
可骂归骂，那血色瞳孔扫过葬奴时，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串古怪的字符，像烧红的铁汁灌进意识——“葬经·吞字诀”。
与此同时，他怀里的青铜棺烫得像块烙铁，隔着衣服烧得他胸口起泡。
楚夜咬紧牙关，单手扣住女童，另一手猛地扯开衣襟，露出那块嵌在胸口的青铜碎片。
葬奴的骨刀己经近在咫尺，腥臭的黑液溅了他一脸，可就在刀锋要劈开他脑门时，青铜棺发出一声低鸣，像野兽吞咽猎物时的咕噜声。
葬奴的左手突然一僵，黑液炸开，化作一团血雾被青铜棺吸了进去。
那只手臂连着骨刀一起崩解，化成灰烬散在雨里。
楚夜愣了半秒，喉咙里挤出一声干笑：“他娘的，早知道老子这棺材这么猛，还跑个屁啊。”
他低头一看，右眼的血纹己经稳下来，瞳孔里映出一片猩红，像月蚀时的血月。
他试着盯着葬奴看了一眼，脑子里瞬间炸开一片模糊的画面——裹尸布下的人脸在哀嚎，天墟的仙使在冷笑，还有个模糊的女声低语：“阿夜，杀我……”他晃了晃脑袋，疼得眼泪都挤出来了，骂道：“这破眼还带幻觉，坑爹呢？”
葬奴没了左手，裹尸布下的脸却更多了，像发了疯似的蠕动着，骨刀扇动间带起一阵鬼哭狼嚎的风。
楚夜背着女童站在断崖边，雨水冲得他睁不开眼，脚下的碎石哗啦啦往下掉。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咧嘴一笑：“来啊，天道的狗腿子，老子今天不跑了，陪你玩到底！”
可就在这时，崖底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撞开了石壁，裹尸布下的人脸齐齐转向那个方向，露出诡异的笑。
楚夜心头一沉，暗道：“这他娘的还有后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