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像一层昏黄的纱,从灰蒙的天穹中缓缓落下,吞没了城市的边界。
鸣浩打着伞,站在一条寂静的胡同口,胡同名牌早己锈蚀不堪,只剩模糊的“柳”字依稀可辨。
他低头看了眼纸条上潦草的地址,再次确认无误。
胡同深处,静得像一口井。
那家咖啡馆仿佛刻意与城市保持距离。
没有招牌,没有灯箱,只有一扇深红色木门嵌着一块铜牌,上面刻着一个谁也认不出的古怪符号。
他推门而入,门后发出低沉的咯吱声。
里面弥漫着陈旧木材与咖啡混合的气味,空气中还残留着潮湿旧书页的霉香。
木质地板因年久而微微起翘,桌椅擦得发亮却带着一种过分整齐的压抑感。
窗户被染色玻璃遮住,阳光斑驳投射在墙上,像无数游移的眼睛注视着来人。
店内客人不多,三三两两,寡言少语,每一张面孔都像是从某个被遗忘的画面中抽离出来,沉默又漠然。
鸣浩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点了一杯黑咖啡。
热气缭绕在他眼前,一瞬间,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符号,在梦中流动、旋转、扩散。
“你果然来了。”
声音低沉,从他背后传来。
鸣浩倏地回头。
一个老人立在光影边界处。
银白的头发像积雪般肃穆,深蓝色呢子大衣笔挺无皱。
他的眼神锐利,穿透时光,仿佛能够看穿人的记忆。
“张明川?”
鸣浩脱口而出。
老人微微颔首,走向他坐下。
“比我预想的更快。
看来你也梦见了那些东西。”
“为什么是我?”
鸣浩低声问。
张明川没有回答,而是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本旧笔记本。
黑色封皮己经破损,边角脱线,像是一件从火中抢出的遗物。
他将笔记本推到鸣浩面前。
“你梦见的符号,是这个吧?”
鸣浩翻开扉页,心脏猛然收紧。
那熟悉的图案,就静静地画在纸上。
笔迹粗犷,墨迹早己泛黄,但那种流动感却依旧鲜活。
“你怎么会有它?”
鸣浩问。
张明川缓缓靠后,眼神投向窗外那片模糊不清的世界。
“五十年前,我在***的一座寺庙里看见它。
当时我不明白它的意义,只觉得像某种宗教图腾。
但后来,它出现在我的梦里,越来越频繁。”
他转过头,语气低得像是从地下传来的回声:“这些符号,不只是图形。
它们像是一段…语言,一种结构严密的表达方式。”
“你是说,它是一种代码?”
“我说的是字面意义上的代码。”
张明川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如果我们能读懂它,就能知道它试图告诉我们什么。”
鸣浩沉默。
他想起了云南石碑上残存的符号,那种不可名状的熟悉感——仿佛它一首就在他脑海深处。
“我不知道它来自哪里,也不知道它为何选择我们。
但我知道,它正在苏醒。”
张明川说着,声音变得急促,“你要去***,明镜寺。
那里还有一段原始的记录,我当年没能拿出来……”他话音未落。
一声低沉的轰鸣从远处传来,像是金属巨门被撬动的回响。
“快走。”
张明川猛然将笔记本塞入鸣浩怀中。
紧接着——玻璃炸裂。
一道刺目的光芒划破空气,冲击波掀翻了两张桌子。
尖叫声在店内响起,人影西散。
张明川胸口血如泉涌。
他倒下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抬起手指颤抖地在桌上写下最后一行字:“明镜寺……管理员……”鸣浩抱着笔记本,强忍着眩晕冲出店门。
他感觉街道在晃,耳鸣不断,眼角余光中,有人影藏入雨幕。
他不敢回头。
那一刻,他意识到——有一场更古老、更深层的谜团,正悄然张开它的深渊。
而他,己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