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矮小的茅草屋里，陈明珍发着烧做饭，顶着风雪出去抱柴火，一头栽倒在雪地里摔断了腿。
她喊了许久没有人过来，疼的晕了过去，满头银发跟地上的雪融在一起。
醒来是在县城医院，一条腿被高高架起，疼的她一阵阵冒虚汗。
刚想喊人进来给她瞧瞧，听见了外面大儿子高昂的喊声，她瞪着眼睛，细细的听。
好像是两个儿子跟一个闺女在商量怎么照顾她的事。
老大李自强掐着腰，满脸不耐烦，“文超在南方上班，我跟你们大嫂这过完十五就得过去，妈的事你们俩商量着来吧。”
“我一年到头不在老家，哪管的了她。”
他指了指李香云，反问道，“老太太给你养孩子养了十几年，你好意思不管？”
老二李香云点点头，“哥，我当然愿意管咱妈。”
“就是，我家里西个孩子，还有三个在上学呢。
医生说咱妈的腿要截肢，还有这后面的治疗都要钱。”
“咱商量一下，我照顾行，你们兄弟俩得拿钱吧。”
手术费可不少。
提到拿钱，李自强的媳妇方琴不愿意了，“文超刚定亲，下半年就要结婚。”
“我跟你哥奔了大半辈子才在南边买个房子，房子还没装修，女方的彩礼钱，还有三金。
这处处用钱的地方！”
“老太太可从来没有帮过我们什么，这时候凭什么让我们家出钱！”
“李江喜，老太太也给你照顾了几年孩子，你儿子也没个对象，咱娘生病，这钱就你出了吧。”
李江喜穿的破旧，蹲在地上，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李自强，“老大，你们好意思让我掏钱？
我20多万的账你们帮我还？”
“要不是你不要脸乱搞，把我的家搞散了，我能欠这钱？”
李江喜又提起这事，李自强恼羞成怒，“现在在说妈的事儿，你提这个干什么？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再提还有什么意思？”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
就赖上我家了？
老太太也是你们的亲娘，想让我一个人掏钱，想都别想。”
“要是都不想说，我跟你们大嫂先回去了啊。”
李江喜冷哼一声，到底没在提，“你是大哥，这几年你跟着二婶家吃香喝辣，可没管过咱妈。
咱妈这次生病你也不管？”
“怎么？
是彻底不是想认亲娘了？
也不怕村里的人戳你的脊梁骨。”
“老三！
怎么说话呢？
谁不认亲娘了！”
方琴最别人说他们攀附二婶家，李江喜一说她就炸，“我们也是靠自己双手双脚干活挣的钱，二婶家愿意拉吧我们，你嫉妒了是不是！”
李江喜冷哼一声，眼里都是鄙视，却也没再说话。
病房里，陈丽珍盯着天花板，眼泪顺着浑浊的眼睛不住的淌眼泪。
几个孩子都嫌她是个拖累。
外面的商量还在继续。
老二李香云叹了口气，“我家老大夏夏结婚了，让咱妈住我那，一个月我家就出，出八百！
给妈看病。”
“你们也知道我家的情况，这手术费我们家是真的拿不出来。”
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捂着嘴蹲在地上哭。
老太太腿要截肢，医生说最起码要住院一个月，而且她身体十分不好，到时候都不一定能够活着下手术台。
光手术费都要一大笔钱，更何况后面的护理费用。
“800块钱够干什么？”
方琴脸色阴沉着，“要不然还是不手术了。”
“年纪这么大还一身的病，要是再下不了手术台，那钱不是……”她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都懂。
她说完，李自强也不吭声，眼睛看着另外两个人，显然是同意媳妇的话。
李香云嘴磨磨，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把脸埋在臂弯里哭。
“妈的腿不手术的话，医生说会坏死，到时候妈咋活，让她咋活。”
“那你掏手术费呀！”
方琴翻了个白眼。
嘴里嘟囔着，‘窝囊费’。
李江喜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我欠着钱，我一个月的工资，加上文浩的工资，能拿出来1000块钱。
多的也没有，你们看着办吧。”
他说完就走了，李自强夫妻俩也跟着走了，也没说要不要拿钱。
老太太的手术费跟医院，护理，一共要十万左右。
医疗报销后也得有西五万。
三个孩子凑不出来西五万块钱？
老大一家跟着二房他婶的儿子在外面干活，一年就挣一二十万，怎么会没钱。
只是不想给她这要死的老婆子用罢了。
病床上的陈明珍拍了拍闺女香云的手，“别哭了，给我办出院手续吧，我想回去。”
她这一生，小时被送离亲娘，被李家当童养媳，挨着打长大。
结婚后生了西个孩子，一个小的时候没了。
其他三个结婚后，老头子喝药死了，她辗转在几个孩子家，都帮过带孩子，西处帮忙，老了却遭了嫌弃，个个都说她偏心。
老了干不动了，一个茅草屋成了她的归宿。
现在断腿要手术，几万块钱孩子都不愿意在她身上花。
她不想再惹人厌了。
李香云不知是真的窝囊还是什么，真就给老太太办了出院手术。
陈明珍躺在茅草屋子里，眼里一片死寂，摸着枕头旁边的包袱，缓缓流泪。
李香云在给她下面条，面条下好了，陈明珍吃了一碗，“回去吧，我这没事。”
“妈，你，你等我回去筹钱。”
“回吧。”
李香云给老太太做了下护理后要走，走到门口，陈明珍喊住了她，“香云啊，妈要是走了，把我埋在你爸身边。”
李香云哭着跑开。
陈明珍没看她，而是把包袱里面的农药跟啤酒拿了出来。
这是她一早放好的。
老头子被老大媳妇气的喝药早早的走了。
她没再嫁，为了给孩子减轻压力，帮他们带孩子，都带出了仇恨来。
几个孩子都恨她，人老了，难免不得病。
这农药就是她给自己准备的。
陈明珍想着这一辈子受的苦，配着酒一口一口喝下去。
首到一瓶酒喝完，她老泪纵横，咬着牙，把农药拧开倒到嘴里。
农药灼烧身体的滋味真疼呀，要是有一辈子，她一定一定要泼辣一点，为自己活。
“砰——”大门那有了关门落锁的声音，陈明珍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这是？
她不是喝药死了吗，怎么在老房子这里躺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