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二十二年秋,暮色如墨浸透宫墙。
鎏金鸾轿碾过朱雀大街,十二名金甲侍卫持戟开道,惊起的梧桐叶扑簌簌落在轿顶,仿佛撒下满地黄纸。
苏慕瑶蜷缩在轿中,绣着金线孔雀的霞帔早己被冷汗浸透,凤冠上东珠垂落的流苏勒得脖颈生疼,每一次颠簸都像钝刀在割裂神经。
三日前,皇帝萧景琰的圣旨撕碎了丞相府的宁静。
原本与镇国公世子的婚约被一道旨意强行斩断,取而代之的,是将她册封为淑妃的懿旨。
父亲苏怀瑾捧着圣旨的手剧烈颤抖,母亲遗留的檀木梳妆匣里,那半块刻着神秘纹路的玉珏,在暗格里泛着幽蓝的光。
深夜,她偷听到父亲与幕僚的对话:"北疆军报...玉珏...先帝遗孤..."话音未落,窗外传来金铃轻响,再无声息。
椒房殿的朱漆大门敞开如巨兽之口,苏慕瑶被拖拽着跨过门槛。
萧景琰斜倚龙榻,眼尾丹砂痣猩红如血,他伸手挑起她的下颌,龙涎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苏卿家的千金,可知你父亲藏着足以颠覆皇权的秘密?
"不等回答,殿外突然传来惨叫——竟是父亲的声音!
苏慕瑶浑身剧震,却被侍卫死死按住。
"二十年前先帝遇刺,皇后与幼子葬身火海。
"萧景琰慢条斯理地展开一卷密函,上面赫然盖着苏怀瑾的私印,"但有人暗中救下了小皇子,而信物,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玉珏。
"他将玉珏从她袖中抽出,两块碎片严丝合缝,"苏相妄图扶持先帝遗孤篡位,这便是叛国铁证。
"苏慕瑶眼前一片空白。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叮嘱,想起父亲书房里从未展开过的北疆舆图,想起昨夜金铃响后消失的幕僚。
原来从她出生起,整个苏家就成了萧景琰眼中的刺——他要斩草除根,彻底抹去先帝血脉的威胁。
"淑妃既嫁入皇家,便该大义灭亲。
"萧景琰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一缕青丝,掌事女官捧着描金漆盒跪禀:"皇后娘娘赏淑妃娘娘东阿阿胶。
"苏慕瑶望着盒中暗红的膏体,喉间泛起七年前的苦涩——母亲暴毙时,嘴角残留的药渍正是这般浓稠的暗红。
子夜更鼓惊破寂静,苏慕瑶颤抖着端起药碗。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她将袖中发烫的玉珏贴在碗底,暗纹竟与碗底刻痕严丝合缝!
寒意未散,剧痛突然从腹部炸开,她惨叫着跌落在地,绣鞋瞬间被鲜血浸透。
"来人!
淑妃娘娘谋害龙嗣!
"贵妃尖利的嗓音刺破夜幕,一群侍卫涌入,粗暴地扯开她的衣襟,在她小腹上留下青紫的指痕。
萧景琰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手中把玩着完整的玉珏:"苏卿家机关算尽,终究逃不过灭族下场。
"他转身时,身后的贵妃腕间金铃轻响,与记忆里刺客腰间的配饰一模一样。
苏慕瑶被拖进冷宫时,看见父亲的头颅悬在午门之上,兄长的尸体被扔在护城河,血水染红了半条御河。
冷宫的铁门重重关上,白绫悬在梁间。
苏慕瑶望着满地狼藉的凤冠,东珠散落如泪,金线孔雀被扯断羽翼。
她握紧断裂的发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若有来世,她定要这九重宫阙,为今日的血债,焚成齑粉。
而那藏在玉珏里的先帝遗孤真相,必将成为刺破阴谋的利刃——哪怕要踏过尸山血海,她也要让萧景琰为这场精心策划的灭门惨案,付出百倍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