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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3-06
还记得小时候,我不过四五岁的年纪。

那天傍晚,太阳悠悠地落下了山,转眼间,天色便已彻底被墨黑笼罩。

那时正值后半月,月亮总是升得很晚,通常得到晚上***点,甚至临近十点,才会慢慢地爬上夜空。

四周一片漆黑,然而天空却无比晴朗。

我清楚地记得,那片天空澄澈得如同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只有几朵白云缓缓飘荡。

即便没有月亮,天空依然澄澈明亮得不可思议。

就在这样的夜晚,我和几个小伙伴在村子里欢快地玩着捉迷藏。

我家住在村子的最东头。

我们的村子十分袖珍,满打满算也就二十来户人家。

我们这一代的孩子更是不多,统共也就十多个,平日里大家关系都特别好,玩闹的伙伴也总是我们这几个人。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我们五个小伙伴正兴致勃勃地玩着捉迷藏。

正玩得投入时,其中一个小伙伴突然停下动作,一脸紧张地小声说道,他听到村子东边的杏园里,有隐隐约约的哭声从树下传来。

这可太奇怪了,在我们熟悉的村子里,怎么会突然有哭声呢?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写满了疑惑和好奇。

短暂的商量过后,我们达成了一致,决定一起过去看看,于是我们一起小心翼翼地朝着杏园的方向摸去去,想要一探究竟。

我们所说的那片杏园,实际上规模并不大,园子里零零散散地种着二十多棵杏树,占地面积差不多也就一个足球场大小。

园子里头荒草丛生,杂草肆意蔓延,在白天倒也不怎么起眼。

它紧紧挨着村子,就坐落在村子的最东边。

白天的时候,阳光洒在杏园里,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偶尔还能听到鸟叫声。

可一到了晚上,因为少有人往那边去,昏暗中,杏园里的荒草和杏树的影子交错在一起,显得有些阴森,让人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寒意。

杏园的边缘栽种着一排桐树,这些桐树是前几年才种下的。

它们在岁月的滋养下,枝叶生长得还算繁茂,翠绿的叶片层层叠叠。

不过,毕竟栽种的时间不算长,它们还没有长成参天大树的模样,个头不是特别高大,在夜色中影影绰绰,树荫下更是黑暗,十米开外就看不清树下的任何东西。

这片杏园以及周边,也算得上是我们平日里经常嬉戏玩耍的地方。

可谁能想到,小伙伴所说的哭声,竟然就来自那梧桐树之下。

我们几个人既好奇又有些害怕,你推我搡的,一边小声地商量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缓缓朝着桐树那边靠近。

当我们好不容易摸到边上时,借着微弱的光线,果然看到桐树下有一个身影。

那人正坐在地上,屈着双腿,双手搭在腿上,头埋在双臂上,隐隐传来呜呜的哭泣声。

我鼓起勇气,壮着胆子朝着那个身影喊了两声。

毕竟我们村子不大,平日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之间都很熟悉。

可这大晚上的,四周漆黑一片,实在看不清那人究竟是谁。

我想着,只要喊上两声,对方要是回应了,凭着声音应该就能辨认出来他是谁。

然而,我连着喊了好几声,却迟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个坐在桐树下的人,依旧自顾自地埋着头哭泣,仿佛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里,对我们的呼喊充耳不闻,丝毫没有要搭理我们的意思。

那时候我们年纪小,胆子也小。

连着喊了几声,发现那个人根本没回应,心里顿时就慌了起来,害怕得不敢再往前靠近一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商量着赶紧回去找大人来处理。

于是,我们撒开腿,一起拼命往村子里跑,各自跑回家找自己的家长。

我飞快地跑回家,看到奶奶正和隔壁奶奶坐在一起闲聊。

我顾不上喘气,急忙把在杏园桐树下看到有人哭泣的事跟奶奶说了。

两位奶奶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对视了一眼后,决定结伴去那边一探究竟。

那时候家里的条件比较简陋,没有电视,也没有其他什么像样的电器,除了一个灯泡照明,就只有一个手电筒。

奶奶和隔壁奶奶拿起手电筒,小心地朝着杏园的方向走去。

因为我年纪太小,她们担心我会有危险,不打算带我一起去。

可我的好奇心实在太重,趁她们不注意,便偷偷摸摸地跟在了她们身后。

等奶奶和隔壁奶奶走到近前,她们用手电筒照亮,又叫了那哭泣的人几声,可那人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她们慢慢走上前去,离得近了才看清楚,这人确实是我们村子里的。

按辈分来说,我还得喊她花姑姑呢,她年纪不算大,也就三十多岁。

奶奶和隔壁奶奶相互看了一眼,因为平日里大家都很熟悉,看到是认识的人,心里的紧张感便消散了一些,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

于是,两人拿着手电筒走上前,想要扶住花姑姑,关切地询问她为什么哭。

然而,花姑姑根本没有回应奶奶她们,依旧埋着头不停地哭泣。

奶奶见她没有反应,便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胳膊,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可就在这时,花姑姑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张牙舞爪起来,恶狠狠地做出恐吓的样子,不让奶奶和隔壁奶奶靠近。

她那模样,看上去有些疯癫,就像患有精神病的人发作时一样,十分吓人。

我在远处,一开始看到是认识的人还松了口气,可紧接着看到姑姑发疯的模样,又被吓得不轻。

我急忙跑过去,紧紧抱住奶奶的腿,大气都不敢出,只是死死地盯着花姑姑,心里生怕她会突然攻击花奶奶。

奶奶感觉到我抱住她的腿,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轻声对我说:“东东,去,赶紧把你爸爸和你叔他们喊过来。”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着奶奶,奶奶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催我:“快去,动作快点!”于是,我撒腿就往村子里跑。

当我跑到村子里时,发现其他小伙伴也都把各自的大人叫了出来。

七八个大人一起朝着杏园的方向走去,我指着那边说:“那就是我花姑姑,我奶奶现在还在那儿呢,你们快点过去!”给他们指了路后,我又急忙跑回家把爸爸也叫了过去。

等我再次赶到现场时,几个男人已经强行抓住了花姑姑的手,把她压制住了。

只见花姑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根本不跟周围的人交流。

旁边的其他人议论纷纷,都说花姑姑这是中邪了,不然平日里她身体好好的,从来没听说有什么病,突然这样又哭又闹还举止不正常,肯定有问题。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一个人拿出了一双红筷子,对着正控制着花姑姑的人说道:“把她手掰开,把中指拉出来。”

那两个人听了,一个用力摁住花姑姑的手,另一个则使劲掰着她的中指。

花姑姑激烈地反抗着,死命地挣扎,脑袋不停地摇晃着。

好几个大男人一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控制住她。

那人拿着红筷子,迅速夹在了花姑姑的右手中指上。

可奇怪的是,当红筷子刚一夹到中指上,还没见那人施加力气,花姑姑就嘴里发出了一声惨叫。

然而,这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花姑姑只是惨叫着,人却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边上围观的人见状,立刻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东西看着凶得很呐,红筷子夹手指都不管用了!”一时间,周围都是大家的议论声,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脸上都露出了惊讶和疑惑的神情。

众人又用了好几个法子,但是都没什么效果,花姑姑甚至都没做出什么反应,就是一味的冲众人呲牙咧嘴的恐吓着。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把花姑姑带回村子里的家。

几个人紧紧控制着花姑姑,大伙一起护送她回去。

这时,我们一群小伙伴又聚在了人群后面跟着,有大人看到后便把我们驱散了,说小孩子不能看这些,把我们撵走了。

事后我听说,两个成年男人一开始都没能按住花姑姑。

要知道在农村,男人们天天都下地干活,力气可不小,可刚开始两个男人愣是没按住花姑姑。

后来又上来了两三个男人,四五个人一起才把挣扎乱动的花姑姑给控制住。

花姑姑平常个子小又瘦,体重也就百十斤,根本就不是有大力气的人,可当时那股子劲却大得惊人......我们的村子本就不大,花姑姑被鬼祟上身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很快就传遍了村里的每一个角落。

到了晚饭过后,村民们陆陆续续地朝着花姑姑家走去。

大家心里的想法其实也简单,一方面是真心想去关心一下花姑姑的情况,毕竟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另一方面,也是想去瞧个热闹。

在那个年代,农村的娱乐活动少得可怜。

晚上的时候,不是造娃,就是聚在一起聊八卦。

一般来说,晚上十点,大家就会各自回家睡觉了。

我也跟着妈妈她们一同前往花姑姑家。

到了那儿,我好不容易在大人们的腿缝间挤过去,使劲儿往前面瞧。

只见那原本就狭小的屋子里,此刻挤满了人,水泄不通。

有个神神叨叨的婆婆正坐在花姑姑身旁,做着各种花里胡哨的驱鬼动作,可花姑姑还是老样子,显然这些动作没起丝毫作用。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开口,说这样可不行,得换个法子。

那神婆听了,不慌不忙地说:“这次请桃花姑姑先来问问到底是咋回事。”

说着,她拿出几根桃树枝,那些桃树枝鲜嫩得很,下面还挂着翠绿的树芽,一看就是刚从树上掰下来的。

接着,她又取来一根晒干的高粱杆,这干的高粱杆质地很软很脆的。

她把高粱杆从中间劈开,绑上红绳。

随后让两个人分别紧紧握住被劈开的高粱杆两头,然后自己就在那儿叽里咕噜地念叨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那时候我年纪太小,对于哪些细节大多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个晚上,他们忙忙碌碌、花样百出,折腾得倒是挺热闹。

没过一会儿,只见那两个握住高粱杆的人,在神婆叽里咕噜地念叨时,手中的高粱杆竟缓缓地弓成了一个圆形。

要知道,干的高粱杆质地十分柔软脆弱,稍微用力撑开一点就会折掉或断掉,更何况这还是从中间劈开的高粱杆,此刻居然能绷成圆形,这可着实把我给惊呆了。

就在我惊讶不已的时候,神婆拿起桃树枝,示意那两人将绷成圆形的高粱杆套在花姑姑的身上。

紧接着,神婆轻轻地用桃树枝在花姑姑身上拍打起来,嘴里还一边恶狠狠地说着:“你再不走,我就抽死你!”之类的恐吓话语。

而此时的花姑姑。

她面目狰狞,龇牙咧嘴的,用一种极其凶狠的眼神瞪着神婆,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一样。

神婆不断地做着抽打的动作,嘴里也不停地说着狠话,可花姑姑对这一切根本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是那副面目狰狞的样子。

就这样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大家发现一点作用都没有。

这时,村里的一位老人,开口说道:“先别忙着驱了,咱先问问清楚到底咋回事,要是能解决,把那东西解决了,把人送走就好了。

可不能让它一直附在花姑姑身上,时间长了肯定会伤人的,这阳气再足也经不住折腾呀。”

老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我那时候年纪小,也就记住了开头的这么几句。

神婆听了老人的话,思索了片刻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随后,她转过身,对着花姑姑说道:“我先给你摆上饭,你先吃个饱,吃饱了就走吧。

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你呢,也别再在这儿害人了,该回哪儿去就回哪儿去。”

而花姑姑却是没什么反应,依旧是那副恶狠狠的样子。

说完这一番话后,神婆让人端来了一盘肉,那是一块煮过的肉,还拿来一个盘子,盘子里是一碗用碗反扣着的、圆坨坨的米,都是蒸熟了的。

接着,神婆又拿了三根香,插在了那碗米上,对着花姑姑说道:“吃吧,吃完了就赶紧走,别再在这儿害人了。”

花姑姑没有回应神婆,只是一把抓起米就往嘴里塞。

后来我问妈妈才知道,那米其实是夹生米,而那块肉也是半生的,外表看上去好像熟了,可里面还是生的,米里面全是硬的,只有外面一层是软的。

花姑姑吃得乱七八糟,米粒撒得满地都是。

往嘴里塞了一些之后,花姑姑才渐渐平静下来。

然后,她冲着神婆说道:“我是一个将军,正在带人和小鬼子打仗,现在断粮了,你要给我钱,要不然我不走。

我不能走,打仗没有钱了,你们得给我弄些钱来。”

神婆疑惑地问道:“什么钱呀?现在可是和平年代,早就没有战争了。”

这时,花姑姑却激动起来,大声说道:“有的!那边的小鬼子还在攻打呢!”说着,她朝着北边指了指,那正是我们县城的方向,“我们要去打鬼子,可是没有钱了,底下的孩儿们连口饭都吃不起了,你们就帮忙救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