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束着玄色锦缎袖箍的手腕微转,十二节和田玉扳指轻叩瓷碗边缘,发出清越声响。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白皙,指腹捏着鎏金药匙搅动碗中药汁,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在研磨上等的墨锭。
蒸腾的药雾氤氲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那双如寒星般的眸子穿透缭绕的白雾,紧盯着药汁中沉浮的药材,瞳孔微微收缩,目光中带着审视与探究,似要将每一味药材的性状、配比都刻入脑海。
鎏金烛台的光影在青砖地上摇曳,举着皮鞭的嬷嬷保持着挥鞭的姿势僵在原地。
她布满老茧的手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手腕处经年累月劳作留下的褐色疤痕在烛火下格外显眼。
悬在半空的皮鞭尾端还在轻轻晃动,牛皮编织的鞭身泛着冷硬的光泽。
廊下挤满了看热闹的宫人,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像煮沸的水般嘈杂。
有人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张望,绸缎裙摆扫过青砖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几个小宫女交头接耳,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掩着半张脸,不时偷瞄这边;还有几个年长的太监倚着廊柱,压低声音的交谈声中夹杂着嗤笑。
这些声音如同乱麻般缠绕在一起,传入林小满耳中,令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攥紧被粗布裙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掌心传来的刺痛勉强压制住内心翻涌的恐惧与烦躁肩膀部位陡然涌起一阵接一阵的刺痛感,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有无数细针在反复穿刺,那疼痛如影随形,令人难以忍受。
但林小满心里明白,此刻的状况虽艰难,却也是她仅存的生机。
她猛然抬起头,由于内心激动,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大声说道:“碗里装的是当归!
娘娘之所以腹痛,恐怕是误食了生冷的食物,进而引发了假性宫缩!”
原本寂静的空间,瞬间如炸开锅般一片哗然。
众人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一个异于常人的怪物。
裴砚那双恰似凤凰羽翼般美丽的眼眸微微眯起,寒芒如利刃般径首刺来,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剜出加以审视。
“区区一名丫鬟,竟也懂得这些?”
他的嗓音冰冷至极,仿佛淬了冰一般,每一个字都散发着强烈的怀疑以及令人胆寒的威压。
那股寒意悄然地顺着林小满的脊椎缓缓爬上她的后颈,转瞬之间,冷汗便己浸透了她的后背。
她用力地紧紧攥着袖中的拳头,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之中,竭尽全力强自压抑着心头那阵慌乱,随后开口说道:“我娘曾经在药庐帮工做事,我自小就耳濡目染,因此略微知晓一些。”
这番话,就连她自己听来,都觉得底气十分不足,她此刻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着能够蒙混过关。
裴砚深深地陷入了沉思之中,这片刻的沉默,对于林小满来说,简首就如同一个漫长的世纪那样难熬。
终于,裴砚下达命令,让人去请孙太医前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每一秒钟都如同凌迟之刑一般令人备受煎熬。
林小满细数着自己剧烈跳动着的心跳声,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反复默念着“救救我”。
当孙太医气喘吁吁地匆忙赶来之后,证实了她的推断。
那一刻,她双腿一软,差一点就栽倒在了地上。
“这个丫鬟,暂且留在我的府上。”
裴砚那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林小满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他那冷峻的侧脸。
这个男人的眼底翻涌着极为复杂的情绪,让人根本难以捉摸。
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精心算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