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镜面上的模糊人影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晃动，渐渐凝聚成一个女子的轮廓。
许晚晴死死攥住银手镯，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那影子没有五官，却给人一种被凝视的错觉，仿佛有双看不见的眼睛正贪婪地打量着他们。
程默抓起盐罐，将剩余的盐粒全部撒向衣柜。
"走！
现在！
"他拽着许晚晴冲出卧室，顺手带上了门。
客厅里，挂钟的秒针走动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许晚晴发现自己的呼吸急促得几乎要窒息，胸口像压了块巨石。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程默从公文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快速敲击键盘："我查过地方档案馆的资料，你得到的这面镜子，很可能与一百二十年前清河村的一桩灭门惨案有关。
"屏幕上显示出一张泛黄的旧报纸扫描件，日期是1901年4月15日。
头条标题触目惊心：《清河村张姓大户七口惨死，***失踪疑凶案》。
"张家是当地望族，经营古董生意。
"程默指着报道中的一段文字，"惨案发生前一个月，张家当家从外地带回一面古镜，据说能照见前世今生。
不久后，张家上下开始出现异常——仆人听见夜半私语声，家人相继梦见另一个自己..."许晚晴盯着报道中模糊的照片，那面被警方作为证物展示的铜镜让她浑身发冷——同样的椭圆形状，同样的繁复花纹，与她卧室里那面镜子如出一辙。
"灭门当晚，邻居听见张家宅院内传出凄厉的尖叫和...笑声。
"程默的声音低沉，"警方破门而入时，发现七具尸体被整齐排列在厅堂，每具尸体的眼睛都被挖去，取而代之的是小镜子碎片。
"许晚晴捂住嘴，强忍呕吐的冲动。
"唯一失踪的是张家十岁的***张明玥。
警方在女孩卧室找到那面铜镜，镜面上沾满血迹，但镜框和背面却一尘不染，像是...被精心擦拭过。
"程默调出另一份文档："更诡异的是，惨案发生三个月后，有村民声称在邻村见到了张明玥。
女孩举止正常，只是...眼睛颜色从棕色变成了灰蓝色，而且坚称自己一首和姑妈生活在外地，从未回过清河村。
""你是说...镜子里有什么东西取代了那个女孩？
"许晚晴的声音颤抖。
"不止如此。
"程默打开一个视频文件，"这是我三年前采访的一位民俗学者，他专门研究这类魂镜传说。
"画面中，一位白发老人面对镜头，神情凝重："根据我的研究，这类镜子最早可追溯到明代，是一种被称为影魅的邪物寄生之所。
它们通过镜子观察人类，学习模仿，最终目的是完全取代宿主，进入我们的世界..."视频突然出现剧烈干扰，老人的影像扭曲变形，声音变成刺耳的电子噪音。
当画面恢复时，老人正惊恐地看向镜头外某处："它来了！
它们会通过任何反光表面..."视频戛然而止。
"这段采访结束后一周，这位学者在自家浴室离奇死亡。
"程默关闭视频，"验尸报告称死因是溺毙，但诡异的是...他是在完全干燥的地板上被发现的，肺部却充满了水。
"许晚晴想起自己这几天在镜中看到的那个阴暗房间，墙壁上挂满铜镜..."所以那些镜子里，都关着一个被取代的人？
"程默正要回答，卧室方向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轻轻转动了门把手。
两人同时僵住，死死盯着那扇门。
门纹丝不动，但下方的门缝处，一滩暗色液体正缓缓渗出，在木地板上蜿蜒扩散。
"是血吗？
"许晚晴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程默摇头，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接近那滩液体。
他蹲下身，用纸巾轻轻一蘸，然后凑到鼻前闻了闻。
"是水...但有股腥味，像是..."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像是长期浸泡过什么东西的水。
"许晚晴想起梦中那个阴暗潮湿的镜中世界，胃部一阵绞痛。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林小雨"的名字。
"晚晴？
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林小雨的声音充满担忧，"我昨晚做了个关于你的噩梦，太真实了...梦里你站在一面镜子前，镜子里还有个你，但那个你在哭，而现实中的你却...在笑。
"许晚晴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你...还梦到什么了？
""最可怕的是，"林小雨的声音颤抖起来，"梦里那个你突然转向我，用口型说了三个字...救救我。
"许晚晴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几乎握不住手机。
镜中的另一个"她"在向外界求助？
那现在站在这里的自己又是谁？
程默突然夺过手机："林小姐，我是程默。
你现在能来许晚晴家一趟吗？
带上你奶奶留给你的任何护身符...对，越快越好。
"挂断电话后，程默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枚古旧的铜钱和一张皱巴巴的黄符："我老师留给我的，希望能暂时镇住那东西。
"他走向卧室门，将黄符贴在门板上，然后用铜钱在周围摆出一个奇怪的图案。
许晚晴注意到，那些铜钱全都锈迹斑斑，唯独中央的方孔异常干净，像是被人长期摩挲。
"这是什么？
""五帝钱配合镇魂符，民间用来封锁邪祟的。
"程默退后几步，眉头紧锁，"但对付这种级别的邪物，恐怕撑不了多久。
"许晚晴突然想起什么，冲进书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相册。
她快速翻到某一页，指着照片："这是我奶奶，她生前是村里的神婆，专门给人驱邪治病。
这张照片背景里的柜子上...是不是也有一面类似的镜子？
"程默凑近细看，倒吸一口冷气。
照片中的老式木柜上，确实摆放着一面铜镜，虽然角度不同，但镜框的花纹风格与许晚晴卧室那面惊人地相似。
"你奶奶...有没有留下什么关于镜子的记载？
"许晚晴摇头："她去世时我才十二岁，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她突然顿住，"等等，奶奶有个上了锁的红木箱子，一首放在阁楼。
"两人立刻爬上阁楼。
狭小的空间里堆满杂物，积尘在光线中飞舞。
角落里，一个暗红色的木箱静静放置，箱盖上刻着繁复的符文，中央是一把造型古朴的铜锁。
许晚晴试了几把钥匙都打不开，最后鬼使神差地取下脖子上的银项链——那是奶奶留给她的唯一首饰。
她将吊坠插入锁孔，轻轻一转，锁竟然"咔哒"一声弹开了。
箱子里整齐摆放着几本手抄本、一捆干枯的草药、几个小布袋，以及...一面巴掌大的铜镜碎片。
许晚晴小心翼翼地拿起那片镜子，翻到背面。
上面用暗红色的颜料写着几个小字："以血封镜，可镇百日。
"程默翻开手抄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驱邪仪式和民间传说。
其中一页被折了角，标题是《影魅鉴》："影魅者，镜中之鬼也。
喜食人精气，善模仿，渐取而代之。
初时，镜中影与人不协；继而，影可自主；终则破镜而出，真人入镜..."许晚晴读到一半，阁楼突然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
楼下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紧接着是林小雨的尖叫声。
"小雨来了！
"许晚晴丢下手抄本冲向楼梯，程默紧随其后。
他们冲下楼时，眼前的景象让许晚晴双腿发软：客厅里，林小雨瘫坐在地，面色惨白地指着玄关处的穿衣镜。
镜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中央赫然有一只苍白的手，正试图从镜中世界穿透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