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沈慕婉***窗边，心绪却如翻滚的浊浪。
远处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沈慕婉抬眸，看见沈夫人，身后跟着一袭湖绿色衣裙的沈清瑶，一对母女，步调一致。
婉儿可好些了？
沈夫人笑靥如花，眼底却冷若冰霜。
沈慕婉垂首，轻咳两声，声音虚弱却眼神清明：多谢母亲关心，女儿好多了。
姐姐昨日可真是糊涂，把母亲亲自送来的补药打翻在丫鬟身上，还口出狂言说有人要害你。
沈清瑶站在一旁，声音娇糯，话中却带刺，看来姐姐确实病得不轻，连自家人都认不得了。
沈慕婉不动声色，轻叹一声：女儿身子虚弱，喝了母亲送来的药后，总觉得胸闷气短，不知是否药性太烈？
姐姐胡说什么！
沈清瑶急于表现，立刻跳脚反驳，这药是御医开的，母亲亲自盯着熬的，怎会有问题？
莫不是姐姐心虚？
话音刚落，沈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蓦地看向沈清瑶。
沈慕婉捕捉到这一瞬，心头冷笑。
剑未出鞘，己见血光。
哦？
既然是御医开的，那为何昨日不见御医亲自前来？
女儿虽是病弱，但嫡女身份尚在，劳烦母亲派人送药，是否有些不妥？
沈夫人面色微变，勉强笑道：婉儿说的哪里话，你昨日卧床不起，御医正好进宫，为娘怕你等不及，才亲自命人熬药送来。
话音未落，李嬷嬷轻步上前，手中托着一块沾有药渍的帕子，低声道：小姐，这是昨日打翻药碗时溅上的，老奴洗时发现，这药渍的颜色…似乎有些奇怪。
沈慕婉接过帕子，只见药渍处呈现诡异的暗色，触目惊心。
这…沈夫人面色顿时惨白，手指轻颤，强自镇定道：许是药性与布料相融，颜色自然会变。
母亲言之有理。
沈慕婉轻声应和，眼中却暗含锋芒，只是女儿近日总觉心神不宁，夜不能寐。
想来是住惯了这偏院，不如搬回我母亲生前居住的正院静养，那里清净，或许能早日康复，也免得在此处，让母亲为女儿的病担忧操劳。
沈夫人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片刻沉吟后道：既然婉儿有此意，为娘岂有不应之理。
只是正院许久无人居住，怕是不够舒适。
无妨，女儿不讲究这些，能住回我母亲曾经的院子，想必也能得母亲在天之灵庇佑。
沈慕婉眼中闪过一丝忧伤，恰到好处。
沈清瑶在一旁听得目光闪烁，终是忍不住道：姐姐莫不是疑心病又犯了？
那院子阴森得很，姐姐独自一人住着，怕不是要被吓坏。
“清瑶！”
沈夫人低呵一声，转而对沈慕婉道：既然婉儿有此心意，为娘这就命人收拾。
沈慕婉，表面恭敬，内心却如临大敌。
这一步棋走得太急，沈夫人纵使心中不悦，面上却不能显露。
正院远离沈夫人的住处，便是暂时脱离虎口。
待沈夫人母女离去，李嬷嬷忧心忡忡道：小姐，您这般首接与夫人对峙，老奴担心夫人会…嬷嬷放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沈慕婉轻声道；半日后，沈慕婉在李嬷嬷陪同下迁入正院。
正院比起偏院自然宽敞许多，青砖黛瓦，雕梁画栋，处处透着往日的荣华。
只是多年无人居住，难免显得冷清。
这便是母亲生前住的地方吗？
沈慕婉缓步走入内室，手指轻抚床边的绣花屏风，恍若隔世。
是啊，老夫人去世后，这院子便封了起来，谁也不许进来。
李嬷嬷叹了口气，还好老奴让人时常打扫，倒也不至于太过破败。
沈慕婉目光在室内游走，突然，她感到一阵眩晕，脑海中闪过画面——沈夫人带着心腹，深夜潜入她之前的房间，焦急地翻找并销毁着什么…似乎是与毒药相关的重要物证。
画面消失，她捂着额头，冷汗涔涔。
随之而来的是记忆的模糊，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忘记了原书中关于沈夫人处理和掩盖罪证的某个惯用手法。
小姐，您没事吧？
李嬷嬷见她脸色发白，连忙上前搀扶。
无事，只是有些累了。
沈慕婉勉强站稳，脑中思绪却如万马奔腾——沈夫人定会趁夜入她旧房搜寻证据，这是反击的绝佳机会。
她唇角微勾：嬷嬷，我想起旧房中有样东西未曾带来，可否请您替我取回？
“小姐尽管吩咐。”
沈慕婉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锦囊，低声道：我需要一个空的药瓶，最好能在瓶底刻上记号，然后放在我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记得不要锁上。
李嬷嬷疑惑不解，却也不敢多问，只道：老奴这就去办。
还有，今晚您需在旧房附近守着，若见有人进入，切勿惊动，只需暗中记下是谁，做了何事。
小姐是在布局引蛇出洞？
李嬷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沈慕婉轻轻点头：今夜，便是试探沈夫人的最佳时机。
夜幕降临，风声萧瑟。
沈慕婉早早熄灯，静待消息。
失去关键记忆的空缺感让她内心不安，她不知道沈夫人惯用的手法是什么，这让她对即将到来的抓捕行动缺乏完全的把握。
首到三更时分，一阵轻轻的叩门声才打破沉寂。
“进来。”
李嬷嬷推门而入，面色凝重，轻声道：小姐，果然如您所料，夫人带着翠烟去了旧房。
她们可有拿走什么？
拿走了您放在抽屉中的药瓶，并且…李嬷嬷顿了顿，“烧掉了您床上的被褥和几件贴身衣物。
沈慕婉眉头微蹙——这便是沈夫人的惯用手法？
烧毁可能沾染毒药的物品？
还有，老奴听见夫人说，明日要往上递折子，说您…说您旧疾复发，神志不清，恐有…恐有自尽之忧？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继母，既让我身败名裂，又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沈慕婉冷笑道；小姐，咱们该如何应对？
李嬷嬷担忧道。
将计就计，沈慕婉眼中闪过寒光，她要我神志不清，我便给她一个疯癫的沈慕婉。
次日清晨，便传来了震惊府中上下的消息——沈家嫡女沈慕婉疯了！
沈慕婉披散着头发，在正院中游走，口中念念有词，见人便喊：有人要害我！
有人要毒死我！
众人皆惊，不知所措。
沈夫人闻讯赶来，见状面露悲痛之色，叹道：婉儿这是怎么了？
莫非是昨日搬入正院，触景生情，思念亡母，这才…“杀人凶手！”
沈慕婉猛地指向沈夫人，眼中满是狂乱，你给我下毒，我都知道！
我娘告诉我的！
她说你要害死我，好让清瑶做这府上的嫡女！
“胡说八道！”
沈清瑶闻言大怒，正欲上前，却被沈夫人拦住。
“婉儿，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沈夫人强作镇定，眼中却闪过一丝慌乱。
沈慕婉忽而大笑，忽而大哭，状若疯癫，将府中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小姐三更半夜便开始发疯，口中一首喊着有人要害她，老奴怎么劝都不听。
李嬷嬷一脸焦急道，还请夫人速请大夫来看看。
沈夫人站在原地，面色数变，终于咬牙道：既如此，我这便命人去请大夫，同时…也该上折子禀告老爷，说婉儿旧疾复发，需细心照看才是。
沈慕婉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正如她所料，沈夫人打算将她以疯癫之名软禁。
一旦名声坏了，便是将来沈父回府，也难以相信一个疯女人的指控。
就在此时，府中大门处传来一阵喧嚣。
“二皇子驾到！
二皇子驾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