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沈砚之屋内的煤油灯在墙上投下摇晃的光晕。
林晚秋的话让空气瞬间凝固，沈砚之握着茶杯的指节发白，滚烫的茶水在杯中泛起涟漪："明天？
是不是太急了......""不能再等了。
"林晚秋往前半步，火塘的暖意烘得她脸颊泛红，"林晓梅的手段我最清楚，等她得逞，我们就真没机会了。
"记忆中前世那桩被横刀夺爱的婚事如此扎心，她的声音不自觉发颤，"沈大哥，你信我一次。
"沈砚之喉结滚动，视线扫过她泛白的指节和眼底的倔强。
这个总在他面前逞强的姑娘，此刻像只炸毛的小猫，看似凶悍，实则满心不安。
他突然想起上个月暴雨夜，她冒雨给他送伞时浑身湿透的模样，心脏猛地抽痛。
"好。
"他放下茶杯，粗糙的手掌轻轻覆上她冰凉的手背，"天一亮就去公社。
"林晚秋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火光跳跃间，她看见他耳尖泛红，却把她的手握得更紧。
这一刻，前世错过的遗憾、今生重来的忐忑，都化作心口翻涌的热流。
她反握住他的手，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等日子过好了，我补给你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晨光微露时，两人踩着露水往公社赶。
林晚秋特意换上洗得发白却浆得笔挺的蓝布衫，发间别着沈砚之送的红头绳。
路过打谷场，早起的村民投来诧异目光，她昂首挺胸握紧身旁人的手，沈砚之见状挺首脊背，迷彩服下的腰杆绷得笔首。
在公社办事员震惊的目光中，两人填好表格按下红手印。
当结婚证落到掌心时，林晚秋指尖发颤——烫金的封皮下，贴着她和沈砚之的合影。
照片里，沈砚之抿着唇僵硬地微笑，而她看着镜头，眼底盛满重生后的希望。
消息传回村子，像扔进油锅的水珠炸开。
林家堂屋，林母举着扫帚追着林晚秋满屋跑："你个死丫头！
不声不响就把自己嫁了！
"林晚秋灵活躲开，把结婚证高高举过头顶："生米己经煮成熟饭，妈，沈砚之对我好，我们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林晓梅倚在门框上冷笑："穷当兵的能有什么出息？
过不了三天你就得哭着回来！
"林晚秋转身，目光如刀："与其操心我，不如管好你自己。
"说罢，她抄起墙角的蛇皮袋，把为数不多的衣物往里塞。
沈砚之蹲在院外等了两个时辰，终于见林晚秋背着鼓鼓囊囊的袋子冲出来。
他伸手要接，却被她拽着手腕就跑。
晨光中，两人的影子在黄土路上交叠，身后传来林母的哭喊和林晓梅的咒骂，都被抛在风里。
沈家村的土坯房是沈砚之退伍后亲手盖的，三间正屋带着个小院子。
林晚秋跨进门槛时，鼻尖萦绕着新泥和柴火的气息。
堂屋墙上挂着沈砚之的军功章，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委屈你了。
"沈砚之局促地搓着手，"等秋收卖了粮，我给你打新家具。
"林晚秋放下行李，踮脚取下墙上的军功章。
金属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前世他浑身是血倒在她面前的模样，眼眶瞬间湿润："该说委屈的是我。
"她转身将军功章郑重别在他胸前，"以后，我们一起把日子过红火。
"深夜，林晚秋被窸窸窣的响动惊醒。
月光透过窗纸，她看见沈砚之披着外套往灶间走。
蹑手蹑脚跟过去，却见他正就着油灯剥玉米，粗糙的手掌被玉米叶划出道道血痕。
"睡不着？
"她出声吓了他一跳。
沈砚之慌忙藏起手："吵醒你了？
我想着把这些玉米磨成粉，明天给你摊煎饼。
"林晚秋鼻子发酸，上前握住他受伤的手："以后这些活，我们一起干。
"火光摇曳中，两人相视而笑，屋外的月光温柔地洒在土墙上，将两个身影紧紧融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