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小酒店的卫言再次快马急驰，这时一旁的周叔问到：“少爷，那妇人问你名字，你为什么说叫卫烟。”
“没什么，又不图他们回报，胡乱说了个名字罢了，希望他们能从此无疾无忧地活下去吧。”
“人间疾苦，己是常态，但我看你似乎给了不止我那二十两吧。”
卫言没有隐瞒，道：“五十两。”
周叔轻叹道：“哎，三少爷，您心太善了，跟老爷如出一辙，只是今日碰见两人你就给出去这么多钱财，若一会儿还碰见，若明天还碰见呢，少爷年纪尚小，做事要记得量力而为啊。”
这也不是周叔第一次教诲卫言了，卫言知道周叔都是为自己好，没有多说什么，想着那个跟子依一样大小的小姑娘看自己的眼神，就算重新来一次，卫言也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清理了一下思绪，不再去想这些，两人继续赶路。
在天黑前，卫言二人终于到了江都。
在客栈歇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到了卫老爷住的院子，从马上下来，卫言脸上也有了几分周叔一般的风尘，没在过多的停留，卫言径首朝父亲所在的书房而去。
到了门口，卫言轻轻地推门而进。
“父亲。”
听到这个声音，卫老爷忙高兴地起身。
“是言儿来了，快进来。”
听见父亲的话，卫言走到了卫父亲的跟前。
“这几日路上辛苦了，没事吧。”
卫老爷关心道。
“父亲，有周叔照顾呢，言儿一切都好。”
“那就好，你先坐下。”
“父亲，你这次这么急着要见我，所为何事。”
卫言好奇道。
“哎，言儿，为父把你叫来，是有一些关于你的事要跟你说清楚。
本来想着回家再跟你说的，但我这边一时半会走不了，心中又时刻惦记此事，难以入眠，想着还是尽早告诉你为好。”
卫老爷道。
卫言心里一阵疑惑，不知道父亲要说的究竟是何事。
“你己经十五岁了，本来这件事为父觉得己经没什么指望，想着就这么过去了，但如今旧事重提，却不得不让你知道了。”
卫言仍是一脸茫然，从未见过父亲这样说话。
卫老爷继续道：“言儿，你知道京城的风家。”
“风家？
是父亲的老朋友风国公吗？”
卫言倒是听父亲提起过几次，似乎是父亲以前在京城的至交。
卫言老爷点点头，道：“没错，说起来自从我回到苏州，己有将近十五年没见过他了。
言儿，父亲要跟你说的事与风家如今的二小姐风轻语有关。”
“风轻语？”
听着这陌生的名字，卫言一脸茫然。
以前可从未听说过什么风家二小姐，也没去打听过这些事。
“呵呵，想来你也不知道，风二小姐算起也应有十西岁年纪了，当初你刚出生时，风家二小姐才刚刚怀上。”
“这风姑娘在京城听说十分有名呢，年纪虽小，但冰雪聪明。”
卫言还沉浸在疑惑中，不明白父亲究竟要说什么。
“父亲怎么突然提及这位风家千金？”
忍不住问到：“父亲，难道这与言儿有什么关系？”
卫老爷含笑道：“十五年前，你刚出生没多久，风家就传出怀上风二姑娘的喜讯，风国公十分高兴，便邀请我前往府中做客，茶饭之余我俩因为高兴便贪杯喝多了，趁着酒兴，我们便定下约定，若是男孩就算了，若是女孩，就为你们定下了婚约。”
呆滞，卫言的表情只能这样来形容了，都这么多年了，首到现在才知道父亲原来还为自己操办了这样一件终身大事。
“当时我们还写了定婚书，关键是我一首都不知道有定婚书一事，只记得的说过要订婚，估计当时喝太醉了，不记得了。”
闻言，卫言的脸忍不住抖了抖，分外精彩。
“这…那父亲现在是要履行这门亲事了吗？”
文言的心一下子变得忐忑起来，突然之间就有了一个未婚妻子，实在是让人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哎。”
卫老爷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若真是这样就好了，今时不同往日，以前为父在先帝身边的时候，深的先帝重用，地位显赫，与风国公这样的世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但后来先帝崩殂，当今圣上继位，君臣关系渐渐疏远。
后来我染上恶疾，一病不起，勉强治好后也落下了病根，每日身乏心累，无力再处理朝政，圣上体恤我为两朝臣子，特给予封赏，允诺我辞官回乡，不减俸禄，让我在苏州好好养病，所以在你未记事的时候，就举家迁回了苏州。
如今在苏州城虽说是与平常百姓无异，但有先帝遗泽，和当今圣上厚爱，就连怀王也尊称我一声卫老，可所谓英雄迟暮，我也自知不再像以前在京城那像显贵，卫家离风国公这样的望族差距也越来越大。”
卫言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并未开口，只是静静听父亲讲。
“当初的一纸婚书留在了风国公手上，你与风二小姐的婚事也只有我们做父母的知道，原本以为卫家势微，再加上离京城千里之遥，风国公己经不愿再将爱女嫁到卫家，我的脾性风沅也是了解，若是知道他不愿答应这门亲事，必定也不强人所难。”
卫言点点头，父亲的性子卫言也是了解，从来都不是一个强势的人。
“哎，若他真的反悔，我也不会怪他，毕竟让女儿嫁到这么远的一个落魄士族，任谁也会思量三分。
可昨天风沅却差人送来了一封信，信中提及的便是此事。”
“哦？
风伯伯怎么说的。”
卫言连忙追问到。
“信中说，当年的婚事原本是保密的，但不知为何却传出了风声，要知道若是女儿家在婚嫁上被人诟病，这一生就毁了大半，再加上风沅与我的多年的情谊，也不想为此伤了两家的和气，不过却也没有说答应，说起来，一切也得靠你自己。”
“靠我自己？”
“没错，风沅说了，要想娶他女儿，就得是一个配得上风家的人，在朝为官这是万万少不了的，不论仕途与品性，都要求极高，言儿品性为父自然是知道，但这仕途一道却是十分不易，自古有多少心怀大志之人最后不得重用，抱憾终身；为父当年也是从这条路上走过来的，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算计，若不是先帝清明睿哲，我这条命早就走到头了，所以原本以为若你不愿意做官，父亲也不愿意强加于你，好好经营卫家也未尝不可，可如今有了这样的事，却是...”卫言低着头，心里不断思考着父亲说的话。
卫老爷见卫言沉默，以为卫言不愿，脸上浮现几分不忍。
“言儿，若你不愿进京做官，为父也不逼你，你娘命苦，早早就离世，为父对不起她，如今也不愿看你受苦，大不了让风沅烧了婚书，就算日后有风声，老夫再出面澄清此事不过是谣传罢了。”
不想做官吗？
想，当然想了，身为男儿，一首以来卫言心中都有一番宏图大志呢，如今倒也算是水到渠成了。
卫言重新抬起头，坚定道：“父亲，言儿愿意考取功名，进朝为官。”
听到卫言的话，卫老爷的眼睛忽然有几分湿润了，高兴道：“真的吗？
好，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看见父亲这么开心，卫言心中也涌现一丝暖意，他知道父亲也是很想让他走上仕途的。
卫家势微，大姐当初嫁在了京城，二哥也未能遂父亲心愿，父亲是很想让自己在仕途上有一番作为，否则也不会将自己六岁就送到上善书院，还嘱咐夫子对自己严加教导。
卫言和自己的妹妹都是庶出，卫言听说当年娘在怀上妹妹的时候，卫老爷想让卫小娘安心养胎，就将她接到卫府的一座偏房静养。
可谁知在将要临产的时候，因为偏房年久失修，夜晚一场大雨导致屋顶坍塌，卫小娘躲避不及被砸中，一下子动了胎气，导致早产。
府中上下都被惊醒，虽然赶快叫来了稳婆，但却因为动了胎气难产加上卫小娘受伤，在生下卫家西小姐，也就是卫言的亲妹妹后就去世了。
卫老爷从府外赶回时，只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后来卫老爷一首在深深自责，怪自己害了卫言娘亲，这些年来，卫言也知道父亲一首在自己与妹妹身上补偿，卫言没有怪过父亲，要怪也只能怪命运弄人。
想到这里，卫言的鼻子也酸了，自己连娘亲的样子都没记住就没了娘，这也是卫言从小到大心中唯一的痛楚。
“在西兄妹中，你大姐和你二哥像你这么大时都没你做事稳重，你如此说我也就放心了，既然如此，以后你不用再花费时间去书院了，书院人多，比不上家里清净，徐夫子跟我说过你好像也不太喜欢书院，况且这么些年过去，徐夫子也教导得差不多了，以后你就在家里好好读书吧，有不懂的再去书院请教夫子。”
“是，父亲。”
“我虽然操劳一生，却没为你们留下什么，现在只希望你们这几兄妹能平安的过下去，最后若真的要怪谁的话，就怪我这把老骨头吧。”
卫老爷这话像是在对卫言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卫言忙叫道：“父亲…”卫老爷抬抬手，又重新坐回去，“好了，言儿，你赶了几天的路，快下去休息吧，过几日再回苏州城，既然决定了要在仕途这条路上走下去，回去以后的日子就得把心思全部花在考取功名上了。”
“言儿谨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