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成瑜女子有一双清亮的眼 , 她模样生得很明丽英气 , 黑发高高束起 , 身姿欣长却坚韧 , 一身银甲似锦 , 眉目之间盛满着上位者的睥睨和淡漠 .她步伐稳而快 , 几步走到殿央 , 拂袖朝那高台之上的雍王一叩首道“儿臣参见父君 . ”“吾儿快起.” 瞧着自己成长得愈发挺立傲然的女儿 , 雍王眼里划过丝柔善 .待成瑜起身落座后 , 雍王这才启口问道 “ 吾儿驻守西临己有半年 , 羝式可有再犯 .”成瑜接过旁侧宫人递上的浅茶 , 是她素来饮惯了的薄荷叶 , 道 “上月有犯 , 不过儿臣及时压了回去 , 也到是相安无事 ..不过..”她一顿 , 话锋却是沉了几分 , “ 羝式此次派兵遣将皆是绳虫小鱼之兵 , 蜻蜓点水 , 怕是故意试探 , 以暗中蓄力 .”雍王听罢道 “ 若是如此 , 那恐得多加防备才行 .”成瑜颔首 , 又道“ 无妨 , 只要有儿臣在 , 兵来将挡 , 水来土掩便是 .”待两人又说了些国事 , 她似乎是悠悠想起了什么似的 , 侧过头去 , 抬眼朝左侧看去 , 眸光落在那下方少年身上 .“ 来 .”她朝少年招手 , 示意他上前来 .姬佑顿了许久 , 终是起身上前 , 立在殿央 , 垂首一礼 .便见着这位历来雷厉风行 , 不苟言笑的长公主殿下 , 却是眉眼弯弯 , 眼眸带笑道“ 佑儿 , 许久未见 , 你长高了 .”她未称呼他大名 , 却是这般亲昵 .“为何不带本宫赐你那玉冠? ”姬佑垂着眼 , 将神情掩藏在深处 , 语色里带着丝难以觉察的疏离 “ 太过矜贵之物应妥善保管 , 不应随身佩戴 , 有劳长姐费心了 .”成瑜听罢 , 眸色沉了沉几分 , 她自是明白少年的一声“长姐 ” 己是将两人的距离无形中拉开 .她也不恼 , 到是越发觉得这少年眼里的倔强到是像极了年幼的自己 .一笑道 “ 你己来我雍为质七年 , 可有曾想过回周 ? ”听到此言 , 姬佑眸底划过光亮 , 抬起头顺着她的话道 “ 长姐之意是 ? ”成瑜朗声道 “ 凭本宫之力送你回周 , 自是不难 .... 只是..” 她一顿 , 抬眉道 “ 大周 朝中势力盘旋复杂 , 尤其是皇贵妃及其姬沅一派 , 你便是这般回去 , 一无实权在手 , 二无派系可依 , 怎可甘心 ? ”她并未称姬沅为东宫 , 只是望向姬佑 , 眼里含着丝沉色 .言此 , 姬佑眼底的光沉了几分 , 他静默了许久 , 攥紧的五指终是一松 , 抬眸道 “ 长姐可愿助我? ”雪松般清透的少年立在堂下 , 眼仁清亮 .成瑜注视着他 , 心底划过一丝涟漪.许久 , 她浅声道 “那你可愿随本宫前往西临边疆 , 与羝式对峙 , 待立下显赫君功 , 堂堂正正的回大周 . ”少年静默了许久 , 近前一步 , 垂眼之后的再次抬眸 , 迷雾散开 , 全是坚定 .大周48年初 , 羝氏一族终是按耐不住积压了许久的野心 , 二十万夷兵夜伏西临 , 来势汹汹 .长公主成瑜及其副将三殿下姬佑带领麾下的雍军将士们负隅顽抗 , 羝式凶猛 , 雍军敏锐 , 两军对峙 , 不分上下 , 开启了长达数月的持久战.三月夜阑如海 , 西临山疆域辽阔 , 在广漠冰冷的无边杉林尽头 , 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 朵朵驻扎的帐篷一字排出开来 , 只余从顶部漏出点点明亮星火在深蓝的夜色里璀璨 .在中央那顶最大的帐篷里 , 陈设精简 , 篝火燃烧 , 弥漫出一股木质的清香 .成瑜坐在案台前 , 细细审阅着手里握着的一卷竹谏 , 旁侧立着的烛火打在她的侧脸上 , 印出她紧锁的眉 .连着三日的恶战 , 虽然暂时将羝式击退到西临之外 , 但将整个雍君部队消磨得异常疲惫 , 如今时刻全在休养 , 但恐蛮夷杀个卷土 , 旦夕之间便是毁灭.门帘被人挑开 , 从外进来位端着木盘的小女 , 她生得娟秀 , 男相的打扮 , 头发高高的束起打成卷扎在脑后 , 一身绯色的兵服 , 只是把寻常将士的阔袖改成更贴合女子窄袖 . 是随成瑜出征的贴身婢女南慈.“ 将军 , 三更了 , 您该休息了 . ”南慈近前来 , 将木盘放在案上 , 上面是一小碗煨好的银耳 .成瑜抬头 ,端着木碗嘬了一口 , 朝她笑了笑 , 浅声问了句 “ 殿下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 ”南慈旺篝堆里添了块木 , 回道 “ 好多了 , 下午醒了片刻还进了些吃食 .”听到此 , 成瑜松了松眉 , “ 那就好 .”南慈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眼睛亮晶晶的 , 突然从袖兜里掏出了个什么雪白的东西来 .“ 将军 , 这是属下今早儿在枯木灌丛里拾的 , 可乖哩! ”她边说着边将手里的小东西往前一递 , 成瑜望过去 , 一眼便瞧见了只毛茸茸 , 雪白的小东西 .是只雪白的小雀儿 , 很漂亮 , 巴掌大 , 浑身毛绒绒的 , 模样到是看着眼生 , 杏仁脑袋 , 尖巧的喙 , 一双莹亮的眼儿 , 认不出什么品种 .成瑜看着也觉得稀奇的很 , 伸出手 ,用指尖去点了点那小鸟的头 .小雀似乎感受到了善意 , 伸出脑袋抵了抵她的指腹.“ 这小家伙长得挺讨人喜欢的 . ” 成瑜笑道 , 随即想到什么 , 收回手道 “ 送去殿下吧 , 他这几天需要静养 , 有个小家伙陪着也好. ”这般说完 , 她便收回手 , 又去看手上那卷竹谏去了 .南慈见她低眸望书 ,眉头紧锁的模样 , 也不好在说什么 , 又再三叮嘱了句早些休息 , 便捧着小雀儿出去了 .冬末初春 , 晨早飘了些小雪 , 落在树梢上 , 草叶尖上 , 连带着整个平原凝结成一层细碎的霜花 .穹空之下 , 有飞禽于云层间极速掠过 , 那是一只金雕 , 羽色丰满油亮 , 下一秒 , 一束利箭擦破天空而过 .金雕翅膀中建 , 跌落在平原上 , 几十米开外的灌木丛后边一声欢呼响起 .“ 殿下 , 射中啦! ”戴着白色貂帽的小少年雀跃着跑上前 , 一把拾起地上还在不停扑腾着翅膀的金雕 .“ 是金雕 , 殿下真厉害! ”他边说着 , 边一脸兴奋的扭头望向后头骏马上坐着的那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