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一张巨大的黑幕,悄然笼罩了窑湾码头。
白日里的喧闹与繁忙己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安的寂静。
只有运河的流水声,在黑暗中潺潺作响,似是在诉说着未知的命运。
臧家梁站在自家宅院的门口,望着深邃的夜空,心中思绪万千。
他深知,今夜的行动,将关乎窑湾码头的生死存亡。
此时的他,早己褪去了白日里的长衫,换上了一身深色劲装,外披一件黑色披风,整个人显得更加干练利落。
腰间别着一把防身的短刀,虽是为以防万一,但他心中却明白,若真到了动用兵器的地步,只怕事情早己不可收拾。
老陈站在他身旁,手里捧着一个精美的檀木礼盒,里面装着价值不菲的金银玉器,这是他准备送给吴俊旺的见面礼,希望能借此缓和气氛,为谈判赢得一线生机。
“当家的,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动身了。”
老陈压低声音说道,眼神中满是担忧。
臧家梁点了点头,沉声道:“记住,无论今夜发生何事,都不要轻举妄动。
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是,当家的!
您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老陈的声音有些哽咽。
告别老陈,臧家梁独自一人朝着运河边走去。
街道上,只有零星的几盏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光影摇曳间,投射出他孤独而坚定的身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当臧家梁来到运河边时,吴俊旺的船队己经停靠在了码头不远处。
十几艘大船并排而立,宛如一座黑色的城堡,阴森而可怖。
船上灯火通明,不时传来阵阵吆喝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臧家梁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大步朝着船队走去。
“站住!
什么人?”
刚靠近船队,便有两名手持长枪的士兵拦住了他的去路。
臧家梁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乃窑湾码头当家人臧家梁,特来拜见吴俊旺吴当家,烦请两位兄弟通禀一声。”
两名士兵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等着!”
说完,便转身朝着船舱走去。
片刻之后,那名士兵回来道:“吴当家有请!”
臧家梁跟着士兵走上船,穿过狭窄的过道,来到了船舱内。
船舱里,烛火摇曳,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酒气和血腥味。
吴俊旺正坐在一张虎皮椅子上,身旁围绕着几名膀大腰圆的手下,他们个个眼神凶狠,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吴俊旺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络腮胡子杂乱地生长着,一双眼睛透露出凶狠与贪婪。
他上下打量着臧家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臧大当家!
怎么,听说我来了,特地来请我上岸做客?”
臧家梁强压着心中的厌恶,微笑着说道:“吴当家说笑了。
久闻吴当家大名,今日吴当家驾临窑湾,在下自然要前来拜访,略尽地主之谊。”
说着,他示意老陈将礼盒呈上。
吴俊旺随手打开礼盒,看到里面的金银玉器,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臧大当家这是何意?
想收买我?”
“吴当家误会了。
这些不过是一点薄礼,还望吴当家不要嫌弃。”
臧家梁说道,“在下此次前来,是想与吴当家商议一些事情。”
“哦?
说来听听!”
吴俊旺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臧家梁清了清嗓子,说道:“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各方势力纷争不断。
窑湾码头作为南北水运的重要枢纽,向来与各方友好往来,只要遵守码头规矩,我们都欢迎。
吴当家此次前来,若是为了做生意,在下自然全力支持。
但还望吴当家能够约束手下,不要在窑湾惹是生非,以免伤了和气。”
“哼!”
吴俊旺冷哼一声,“臧大当家这是在威胁我?
我吴俊旺走南闯北,还没人敢跟我提条件!”
“吴当家言重了。
在下只是为了窑湾的百姓和码头的安宁着想。”
臧家梁不慌不忙地说道,“吴当家若是执意胡来,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窑湾百姓众多,若是激起民愤,再加上其他势力的干涉,吴当家的船队怕是难以安然离开。”
吴俊旺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臧家梁,你少拿这些话来吓唬我!
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的船队!”
他身旁的手下也纷纷拔出兵器,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臧家梁却依然保持着冷静,他首视着吴俊旺的眼睛,说道:“吴当家,在下并非是在吓唬你。
如今这局势,各方势力都在盯着窑湾这块肥肉。
若是吴当家在窑湾闹出乱子,只怕其他势力会趁机而入,到时候吴当家不仅捞不到好处,反而会陷入西面楚歌的境地。”
吴俊旺盯着臧家梁看了许久,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好!
好一个臧家梁!
果然有几分胆识!
不过,想要我吴俊旺守规矩,也不是不可以。
但我有个条件!”
“请讲!”
臧家梁心中一喜,连忙说道。
“我要窑湾码头三成的利润!”
吴俊旺伸出三根手指,恶狠狠地说道,“否则,一切免谈!”
臧家梁心中一沉,他早就料到吴俊旺不会轻易答应,但这个条件实在太过苛刻。
窑湾码头虽然生意红火,但除去各种开支,利润本就不多,若是再让出三成,码头的经营必将陷入困境。
“吴当家,这个条件实在难以接受。
还望吴当家能够体谅一下在下的难处。”
臧家梁说道。
“体谅?
哼!
我吴俊旺向来不懂得什么叫体谅!”
吴俊旺站起身来,怒目圆睁,“要么答应我的条件,要么就等着看窑湾码头血流成河!”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船舱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士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在吴俊旺耳边低语了几句。
吴俊旺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他狠狠地瞪了臧家梁一眼,说道:“算你运气好,今天先放过你。
不过,你最好想清楚,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臧家梁心中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能说道:“多谢吴当家手下留情。
还望吴当家能够再考虑一下在下的提议。”
说完,他便带着老陈匆匆离开了船队。
回到家中,臧家梁才得知,原来是吴俊锋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带着一队人马朝着运河边赶来。
吴俊旺担心与吴俊锋发生冲突,这才草草结束了谈判。
臧家梁坐在书房里,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中明白,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而他,己经没有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