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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3-04
2019年冬天,我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遇见了一位少年。

彼时我拖着满身的疲惫,却在欢心下个学期的学费终于有着落的时候遇见了蹲在小区公园长椅上,将头埋在膝盖下小声啜泣的男孩。

他衣着单薄,身子瘦削,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平添一种脆弱感,随着抽泣的动作身体一颤一颤的,像只瘦弱的小猫。

我不忍心,将他带回了家。

他一路上不说话,只安安静静的跟着我,与我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我回头看他,他立即垂下头,避开与我眼神的触碰。

我租住在一个破旧的老公寓楼,钥匙插入锁扣会发出刺耳的声音,我只有简单的一个房间和卫生间,房屋简陋,好在租金便宜,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少年笑了笑,安排他坐在小凳子上,打开小煮锅,将今晚火锅店***剩下的食材简单的煮一下,端到少年的面前。

“不要嫌弃,先吃点热乎饭吧。”

我轻声开口,怕惊到面前的少年,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迅速移开眸子,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我则奔去公寓晾衣房收取自己前些天洗过的衣服,还好,总算是干了,我将新洗好的毛毯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折回房间时,碗里的饭菜已经空了。

我的房间没有暖气,与室外的温度差不了多少,男孩局促的坐在小椅子上搓着手,我上前将毯子披在他的肩上,打开电脑,开始忙碌我的作业。

过了一会,男孩窃窃开口,“谢谢你。”

我回以他一个微笑,心思仍在我的课业上,假装不经意的询问,“受委屈了吧,你的家人一定……”话还没说话,男孩放上大哭起来。

我一时有些无措,赶忙放下手中的作业,轻拍他的背,温声道,“不哭不哭。”

我感受他的悲伤,无奈的看向窗外纷飞的大雪,叹了口气,我是什么时候将雪与浪漫彻底划开的呢?此时此刻,我只担心明天又要早起上课,雪天路滑,我的衣服不禁摔了。

良久,男孩止住了哭声,睁着大眼睛祈求般的看向我,“可以不要赶我走吗?”我鬼使神差的应了句好,我也没想到,这一声好,我与他默默陪伴了八年,互相取暖的日子。

房间的空间小,打地铺也没有落脚的地方,好在我和男孩都很瘦,勉强挤在一张床上,我把被子让给他,把他裹好,自己则只脱下外套,将有些破洞的棉服披在毯子上面,勉强不算太冷。

男孩跟我讲他叫林轩,十二岁,爸爸妈妈离婚,没有人要他。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黑暗中替他掖紧被子。

窗子有些漏风,但我却睡得很安稳,这一年我19岁,时隔多年,感受到身旁人均匀的呼吸声,恍惚有一种家人的幸福感。

这一晚我梦见了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很喜欢我,总是把我抱在她的腿上,温柔的唤我囡囡,爸爸也会下班给我捎甜甜的糖果,我的弟弟今年和林轩一样都是12岁。

第二天早上五点我就已经起床简单收拾一下,因为在食堂早上有***,也可以免费吃一顿早餐。

林轩被我的动作吵醒,看到我着急出门,忙跳下床,急切的问我,“你去哪?”“去学校,一会给你带早餐。”

我忙边换鞋边道。

回头看了眼有些委屈的男孩,我忙从包里掏出备用钥匙给男孩,叮嘱道,“你要是想出去的话记得锁门,将钥匙放在门口的地毯下面。”

“你要是回家的话,给我留个字条。”

“我没家。”

林轩手指紧紧攥着衣袖,垂下头声音难掩失落。

“那记得回姐姐这里,对了林轩,早上好,祝你今天拥有一个好心情哦!”我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上前捏了捏他婴儿肥的小脸,未等他回应便急切地出门了。

同学六点半左右已经陆续买好早餐,窗口老板娘笑眯眯的为我打包好两个包子一杯豆浆,招呼我快吃一会要上早课,我轻声道了谢,看着手里牛皮纸包好的一个韭菜包子和奥尔良鸡肉包,忙不迭的将素菜包子咬在嘴里,将剩下的包子折好放进棉服口袋里,看了眼窗外雪势渐小的天,匆匆忙忙的赶回出租屋。

所幸林轩没走,趴在被窝里翻看我的书,我打趣道,“是不是很晦涩难懂。”

林轩眼睛一亮,道“姐姐,你回来了。”

我忙将棉服口袋里的包子塞给他,连同豆浆一起,所幸我跑的快,早餐还是温热的,林轩又哭了,真和我小时候有些像。

我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看了眼时间,叮嘱他我今天的课很多,晚上还要***,大概要九点半回来了,我留给他20块钱的零花钱,叮嘱他饿了可以去楼下面馆吃一碗面,重复了句,要是离开,记得给我留张字条便匆忙离去。

还好同学帮我占座,掐着点到达阶梯教室,专业课老师正在点名。

中午的时候,辅导员老师通知我申请的助学金没有经过院方批准,他们调查了申请人员的家庭情况,我的爸爸妈妈条件不错,不符合申请规定。

“沈同学,我理解你,只是相对于你,其他的同学更需要帮助。”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有些羞愧又有些难过,走出办公室,我犹豫着要不要拨打妈妈的电话,在教室走廊踱步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对方无人接通,我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林轩在家里好奇的打量着我的房间,房间不足50平米,很小,但很整齐,他好奇的翻看姐姐留下的书,姐姐的专业书上做足了笔记,字迹很漂亮。

他翻开书的最后一页,那里标注着姐姐的名字、专业与年纪。

“沈白京。”

林轩不自觉地念出这个名字,原来姐姐叫沈白京,A大二年级学生。

林轩在家睡了很久,他的肚子有些饿,好在他早已习惯这种饥饿,捏着姐姐给的钱,他还是不舍得花出去,躲在被窝里闻到被子上淡淡的洗衣粉味,安心的睡了过去。

念着家里有人的缘故,沈白京***后赶忙回到公寓楼,见林轩睡得很熟,将包里打包的食材轻声放在桌子上,蹑手蹑脚的走向床边,有些心疼的盯着林轩看。

感受到有人在注视他,林轩睁开眼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饿不饿。”

沈白京问。

还未等林轩回答,他的肚子早他一步发出***的呐喊,沈白京脸上挂着一抹浅笑,起身给他热饭吃。

今天的沈白京将客人桌上没吃完的肉全都打包带了回来,老板娘还额外送了她一份炸杏鲍菇,她全部带回来给林轩吃。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沈白京轻笑道,“不着急,慢慢吃。”

“谢谢姐姐。”

“嗯,待会送你去公安局,联系你的家人。”

“不要。”

林轩的动作一顿,对去公安局找家人的举动很是排斥。

沈白京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道,“乖林轩,先吃饭。”

林轩觉得这顿饭一点都不好吃,他吃的很慢,眼泪都流到碗底,沈白京无奈的叹了口气,递给他一张纸擦眼泪。

A城临海,冬天的风雪好像更偏爱这座城市,沈白京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蹲下认真的系在林轩的脖子上,看着林轩不高兴的小脸鼓得跟包子一样,她捏了捏林轩嘴角的肉,向上扯出一抹微笑,道,“林轩,你还小,你的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林轩的声音很轻,“不会的。”

公寓楼离公安局的距离不算近,沈白京一只手撑起一把伞,一只手紧紧的牵着林轩,沿途的暖色调灯光为他们保驾护航,雪纷纷扬扬的在灯下起舞。

林轩瞧了瞧自己的肩头,又瞧了瞧沈白京的肩头,他又看了眼那把倾斜的伞才明白为什么姐姐的肩头落满了雪。

公安局很快做好了登记,林轩暂时可以留在公安局过夜,临分别之时,林轩取下脖子上暖烘烘的围巾递给沈白京,沈白京笑着将围巾围在林轩的脖子上,捏了捏他的脸与他告别。

走到离公安局最近的路灯下,沈白京突然听到一声带着哭声的“姐姐”,他回过头,林轩跑向他,将怀里捂热的20元塞进沈白京的掌心,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回公安局。

沈白京笑了笑,朝他的背影招了招手,看着林轩跑进公安局才安心的转身继续走。

她也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来的那么快。

大概半个月后,沈白京照例***完回家,看到门口坐着一位背着书包昏昏欲睡的少年,脖子上还系着她的浅蓝色围巾。

她将他领进出租屋,照例为他热了晚饭,捧着脸好奇的打量着他。

林轩窃窃的从书包里掏出300元,祈求的看向沈白京,声音近乎哀求,“姐姐,这是我爸爸给我的生活费,我把它们都给你,你收留我好不好。”

“你爸爸呢?”沈白京有些不解的问。

“他,他们不管我,姐姐我就在A市读初一,离你很近的,我,我可以打借条,等我长大了挣钱把钱都给姐姐,求求姐姐不要把我赶出去。”

沈白京叹了口气,她将面前的钱重新塞进林轩的书包,道,“你住下吧,姐姐不要你的钱。”

林轩是一位有些忧郁的少年,常常沉默着不说话,但是个很勤奋地孩子,有他在,沈白京做什么都有一个打下手的乖巧弟弟,她的话也多了起来,比如在辅导林轩功课的时候,会自然的打趣道,“林轩,这道数学图那么大的条件在题干上都看不到嘛!”“林轩,你的英语口语要多练,来跟着姐姐念。”

“林轩,有没有在学校交到好朋友呀,跟姐姐讲讲有没有人欺负你。”

“林轩,去房东奶奶那,把这盒饺子送给她,记得要礼貌喊人哦!”“林轩……”林轩也从一开始的“知道了姐姐”变成后面略带调皮的“遵命姐姐!”考虑到林轩马上处于青春期,沈白京想了很久,最终和房东奶奶商量,租下隔壁宽敞些的二居室,只是租金相对来说也会高一些,一月700,沈白京咬牙签下了合同。

在年关前,带着林轩一起搬了进去。

她给林轩置办了很多东西,房间相对来说比较简单,沈白京将主卧让给林轩,因为主卧有一个书桌,方便林轩学习,沈白鲸则在隔壁次卧。

林轩觉得不好意思,但却拗不过沈白京的坚持,他的成绩在沈白京的辅导下已经稳居班级第一,年纪前十,他的父亲从来不管他,只每个月按时给300,林轩感念姐姐的辛苦,坚持之下要求爸爸增加生活费,林父无所谓,只要不闹他就不在意,因此也顺着林轩的要求,一个月给林轩800元生活费。

日子就这般过着,除夕的晚上,他们共同等到零点的钟声,一起欢呼,抱在一起哭泣。

半梦半醒间,林轩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姐姐哽咽的声音,他轻轻叩响了姐姐的房门,他知道姐姐和他一样都是爸爸妈妈不要的孩子,他想告诉姐姐他会是她永远的家人。

第二年夏天,林轩成绩已经稳定年级前三,这一年沈白京20岁,林轩13岁。

沈白京下班后神秘兮兮的下厨,并叮嘱林轩好好写作业,不用来打下手。

“姐姐你要搞什么!”林轩不满的发出***,沈白京微笑的将他推出厨房并关上了门。

但他是高兴的,他早就瞧见了姐姐回家时包后露出的蛋糕的一角,他愿意配合姐姐准备的惊喜,他喜欢姐姐。

“当当当当,林轩13岁生日快乐!”沈白京难得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饭,有糖醋排骨,清蒸鲈鱼和荷塘小炒,还有他们一年吃不了几次的鲍鱼。

林轩又忍不住哭了,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让姐姐过上好日子。

……第三年夏天,林轩已进入中考冲刺阶段,这一年他喜欢上摇滚,姐姐送给他一把电吉他。

这一年林轩14岁,沈白京21岁,即将进入大四实习阶段。

中考林轩考的很好,被A市重点高中录取,沈白京比他还要开心,这一年暑假,沈白京带着林轩北上前往首都,带他去看了喜欢的乐队演唱会。

摇滚音乐环境相对嘈杂,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沈白京的脸上,她有些不适应的眨了眨眼睛,这场音乐会林轩辜负了姐姐的好意,他全程都在看着姐姐的侧脸,心理涌起一种异样的情感。

这一年,沈白京为林轩买了一部手机,手机号是沈白京的副卡,沈白京因为工作问题要出差,他们约定互相报平安。

林轩在学校结识了几个好友,这些年在沈白京的感染下,他逐渐变得乐观爱笑,巧合地是,与这些喜欢摇滚的好友结实,他对摇滚的热爱甚至一度忽略了学习,他常常抱着电吉他在屋里嘶吼弹唱,所幸这栋破旧的居民楼住户不多,房东也就由着他了。

林轩从年级前三十一下子掉落到年级前一百,老师委婉的打电话提醒沈白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