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跟刀子似的，一个劲儿往脖领子里灌，沈浩裹紧了身上那件旧棉衣，
拖着两条像灌了铅似的腿，一步一步往家挪。这破班加得，眼瞅着都后半夜了，
整栋写字楼就剩他们那层还亮着几盏灯，同事们早走得差不多了，就他手头一堆活儿没干完，
老板还在那催命似的喊着要报表，他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紧赶慢赶弄完了才得以脱身。
街边的路灯一闪一闪，跟闹鬼似的，时不时 “滋滋” 冒两下火花，
把沈浩那疲惫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心里头就惦记着家里那暖被窝，
还有老婆孩子热乎乎的笑脸，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往上扬了扬，脚下步子也快了几分。
刚进楼道，沈浩就觉着不对劲，平日里这楼里虽说不咋热闹，可也透着股子生活气儿，
今晚上咋静得跟坟地似的。他皱了皱眉，使劲甩了甩脑袋，
把那股子莫名其妙的不安感甩出去，伸手去按电梯按钮，“哐当” 一声，电梯门开了，
里面黑洞洞的，灯不知道啥时候坏了。沈浩心里 “咯噔” 一下，犹豫了一下，
还是抬脚走了进去，嘴里嘟囔着：“真晦气，这破电梯也跟着添乱。”到了家门口，
沈浩手忙脚乱地掏钥匙，手冻得直哆嗦，差点把钥匙给弄掉了。好不容易把门打开，
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屋里黑灯瞎火的，静悄悄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林悦，阳阳，
我回来了。” 沈浩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没人应。
他心里犯起了嘀咕，顺手把灯打开，屋里亮堂起来，可还是静得渗人。
沈浩把包往沙发上一扔，鞋都来不及换，就往卧室走，边走边喊：“老婆，孩子睡了？
” 卧室里没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压根就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儿。
沈浩脑袋 “嗡” 的一声，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转身就往厨房冲。还没到厨房呢，
一股刺鼻的煤气味就直钻鼻子，沈浩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腿都软了，
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他憋着一口气，冲进厨房，就看见儿子阳阳小小的身子躺在地上，
一动不动，小脸惨白得跟纸似的。“阳阳！” 沈浩嘶吼一声，声音都变了调，
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抱起儿子，手颤抖着探到孩子鼻子底下，那微弱的气息扑在手上，
他才稍稍松了口气，可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儿子，你醒醒，别吓爸爸啊！
” 沈浩边哭边摇晃着阳阳，可孩子紧闭双眼，一点反应都没有。沈浩慌乱地掏出手机，
手指抖得厉害，按了好几次才拨通 120。“喂，120 吗？我儿子煤气中毒了，
快来救人啊！地址是……” 沈浩语无伦次地喊着，声音带着哭腔，眼里满是惊恐和绝望。
挂了电话，沈浩抱着阳阳就往楼下冲，刚出门，就撞见了对门的张大妈。张大妈披着件棉袄，
手里还拿着个手电筒，看样子是刚被吵醒。“咋回事啊，小沈？
” 张大妈一脸惊慌地看着沈浩。“大妈，阳阳煤气中毒了，我得赶紧送医院。
” 沈浩眼眶通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哎呀，这可咋整！我跟你一起去。
” 张大妈二话不说，跟着沈浩就往楼下跑。一路上，沈浩跑得气喘吁吁，风刮在脸上，
像刀割一样，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满心满眼都是怀里的儿子。张大妈在后面跟着，
嘴里不停地念叨：“老天爷保佑，孩子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到了医院，
急诊室门口的灯惨白惨白的，晃得人眼晕。沈浩抱着阳阳冲进去，
冲着里面的医生护士大喊：“医生，快救救我儿子！”几个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就跑了过来，
沈浩小心翼翼地把阳阳放在上面，看着孩子被推进急诊室，他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张大妈赶忙上前扶住他，安慰道：“小沈，别慌，孩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沈浩双手抱头，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都怪我，要是我早点回家就好了，
阳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咋活啊……” 张大妈在旁边陪着，时不时叹口气，
拍了拍沈浩的肩膀。也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缓缓打开，沈浩 “蹭” 地一下站起来，
冲过去拉住医生的白大褂，声音颤抖地问：“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医生摘下口罩，
面色凝重地说：“孩子送来还算及时，暂时脱离危险了，但还需要进一步观察治疗，
后续可能还会有并发症，你们家属得有心理准备。”沈浩听到 “脱离危险” 这四个字，
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松，可一听后面还有并发症，心里又揪了起来。他连连点头，
说：“医生，谢谢您，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花多少钱都行。”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转身走了。沈浩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湿透了，
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就在这时，沈浩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是林悦打来的。
沈浩盯着手机屏幕，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手气得直发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喂，
你在哪呢？” 沈浩强忍着怒火，压低声音问。“我…… 我在外面有点事儿，刚忙完，
怎么了？” 电话那头，林悦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慌张。“阳阳煤气中毒，在医院抢救呢，
你赶紧过来！” 沈浩怒吼一声，挂断了电话。他握紧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
心里的怒火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孩子都快没了，
她还有心思在外面闲逛，到底啥事儿比孩子还重要？”张大妈在旁边听着，也皱起了眉头，
小声嘟囔：“这当妈的咋回事啊，孩子都这样了，也不赶紧守着。
”沈浩望着急诊室紧闭的门，眼里满是担忧和愤怒，双手不停地在头上抓着，
心里乱成了一锅粥。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林悦来了，一定要问个清楚，
要是她敢对孩子不上心，他绝对饶不了她。医院走廊里，灯光惨白得瘆人，
消毒水味直往人鼻子里钻，刺得沈浩眼眶泛红，心里头那股火却越烧越旺。
他像尊怒目金刚似的，直挺挺地戳在那儿，眼睛死死地盯着走廊尽头的电梯口，
每一秒都过得无比煎熬。脚步声由远及近，林悦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她头发凌乱得像个鸡窝，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羽绒服扣子都扣错了位，显得狼狈不堪。
“阳阳呢？阳阳咋样了？” 林悦喘着粗气，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伸手就想去抓沈浩的胳膊。
沈浩猛地一甩胳膊，把她的手甩开，怒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
像一条条愤怒的小蛇：“你还知道关心阳阳？孩子差点没了，你死哪儿去了？
” 他这一嗓子，震得走廊嗡嗡响，旁边几个路过的病人家属都吓得一哆嗦，纷纷侧目。
林悦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闪躲，嗫嚅着说：“我…… 我有点急事，宋逸尘手受伤了，
我去帮他处理了一下。”沈浩一听 “宋逸尘” 这仨字，脑袋 “嗡” 的一声，
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整个人都懵了一下。那股憋了半天的怒火，“噌” 地一下蹿上脑门，
烧得他理智全无。“宋逸尘？就为了他，你把孩子一个人扔家里，差点害死阳阳？
” 沈浩嘶吼着，双手握拳，关节捏得 “咔咔” 响，一步一步逼近林悦，
那气势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林悦被吓得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
还想辩解：“我以为就出去一会儿，不会有事的……”“啪！
” 沈浩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扇在林悦脸上。这一巴掌下去，林悦的脸瞬间红肿起来，
嘴角沁出一丝鲜血。她捂着脸，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却愣是没敢哭出声。“你还有脸说？孩子的命都比不上他破了点皮的手？
” 沈浩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眼睛通红通红的，死死地盯着林悦，
那眼神里的失望、愤怒交织在一起，仿佛能把人看穿。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
对着两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这当爹的咋下这么重的手呢？”“你懂啥，
听说是孩子妈不靠谱，为了别的男人不管孩子。”这些议论声钻进沈浩耳朵里，
他却丝毫不在意，满心的怒火让他顾不上别的。他转身冲向急诊室，想去看看阳阳，
又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林悦一眼：“你给我等着，等阳阳好了，咱们没完！
”林悦捂着脸，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泪水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心里又委屈，
又懊悔，可这时候，再多的眼泪也没法挽回局面。沈浩冲进急诊室，
看着病床上阳阳那小小的、苍白的脸，眼眶一下子就湿了。他轻轻握住阳阳的小手，
那小手凉冰冰的，一点热气都没有，沈浩的心像被千万根针扎着。“阳阳，爸爸在这儿，
你别怕，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沈浩哽咽着，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深怕惊扰了孩子。
他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阳阳，时不时抬手摸摸孩子的额头，帮他掖掖被子。
这时候，护士进来换药，轻声提醒沈浩：“家属，孩子现在需要安静休息，你别太激动，
也别影响孩子。” 沈浩连忙点头，擦了擦眼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出了急诊室，
沈浩一眼就看见还在墙角蹲着哭的林悦。他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冷冷地说：“你别哭了，
现在哭有什么用？要不是你，阳阳能遭这罪？”林悦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沈浩，
抽噎着说：“我知道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沈浩冷哼一声：“错了？
一句错了就能弥补阳阳受的苦？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我和阳阳？
”林悦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无助地看着沈浩。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说话，空气像凝固了一样。沈浩心里乱糟糟的，
一方面是对林悦的愤怒，一方面是对阳阳病情的担忧，还有对这个家未来的迷茫。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悦，也不知道这个家还能不能回到从前。这时候，医生过来告知，
阳阳情况暂时稳定了些，但后续治疗还需要一大笔钱，让家属尽快准备。沈浩一听，
脑袋又大了一圈，他手头那点积蓄，根本不够填这个窟窿。“行，医生，我知道了，
我一定尽快想办法。” 沈浩强颜欢笑，送走医生后，他一拳砸在墙上，手背都擦破了皮，
鲜血渗出来，他却感觉不到疼。转头看向林悦，沈浩的眼神里满是厌恶：“你看看，
这就是你干的好事，孩子不仅遭罪，还得花这么多钱。你说，现在怎么办？”林悦低着头，
小声说：“我…… 我也没钱……”沈浩气得差点吐血，他真想再给林悦一巴掌，
但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又下不去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背对着林悦，
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里五味杂陈。天刚蒙蒙亮，医院走廊里的灯光依旧惨白，
沈浩一夜没合眼，眼睛里布满血丝，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他紧了紧身上那件皱巴巴的棉衣，起身去护士站询问阳阳的情况，
得到的答复是孩子还得留院观察，后续治疗方案得等专家会诊后才能确定，
这意味着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沈浩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病房，看着病床上依旧昏睡的阳阳，
心里一阵揪痛。这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如今遭这么大罪，都怪自己没本事，没照顾好孩子，
也没看好那个不靠谱的老婆。一想到林悦，沈浩的怒火就 “噌” 地又冒了上来，
可眼下孩子的病情更要紧，他只能强压怒火。上午，公司那边打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