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空调开得太足。冷风直往我后脖颈里钻。红木长桌那头,
三叔的喉结在领口里上下滚动,像吞了个滚烫的核桃。他声音拔高,
带着点破音:“爸才刚走!尸骨未寒!你们就惦记上这点家底了?像话吗?”二姑嗤笑一声,
染得漆黑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耳坠上的碎钻闪着冷光。“老三,话别说那么难听。
大哥在的时候,公司什么情况你心里没数?账面上好看罢了!现在大哥不在了,
我们这些做弟弟妹妹的,不得替他把把关,看看这窟窿到底有多大?
”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点了点面前厚厚的文件,“再说了,按规矩,
该分就得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带着铜锈味的沉默。
每个人的眼睛都亮得有些不正常,像饿久了的狼。律师王先生坐在主位旁边,
眼镜片反射着惨白的光,面无表情,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我缩在宽大的真皮椅子里,
这椅子是养父欧阳宏生前最爱坐的,据说是什么意大利手工定制,价值一辆跑车。此刻,
我只觉得它又冷又硬,硌得慌。我把自己缩得更小一点,尽量降低存在感,
手指在桌子底下划拉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是某宝界面。最新款的小米手机,打折呢,
才两千出头。我的旧手机电池不太行了。“青黛!”一声带着薄怒的轻斥。我茫然地抬起头,
是坐在我旁边的养母,林雅。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强压的不满,
眼神锐利地刮了我一下。全桌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脸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
还有毫不掩饰的轻蔑。“啊?”我发出一个单音节,表示听到了。
三叔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青黛,你爸……你养父走了,这么大的事,
大家都在讨论以后怎么办,你怎么还有心思玩手机?”他语气里的责备毫不掩饰。
二姑嘴角撇了撇,那弧度充满了讥诮:“小孩子嘛,能懂什么?估计正盘算着,
没了大哥的零花钱,以后看演唱会找谁要钱呢。”她旁边,
她那个刚从国外镀金回来、一身名牌的儿子,我的堂哥欧阳轩,
也跟着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林雅深吸一口气,似乎想替我解围,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语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无奈:“青黛,王律师在说关于你养父遗嘱的事,
还有公司股权分配,你也认真听听。”“哦。”我应了一声,把手机屏幕按灭,
塞进外套口袋。动作慢吞吞的。王律师推了推眼镜,清了清嗓子,
声音平板无波:“欧阳宏先生的遗嘱,指定了法定继承人。其中,关于公司股权部分,
按照欧阳先生生前的安排……”后面的话,我左耳进右耳出。
无非是那些股份、房产、基金、信托基金……一串串天文数字。这些东西,以前属于欧阳宏。
现在,它们成了悬在每个人头顶的肥肉,引得一群秃鹫盘旋。我的身份很尴尬。欧阳青黛,
欧阳家养了二十年的“千金”。不是亲生的。当年欧阳宏夫妇结婚多年无子,
从福利院领养了襁褓中的我。没想到,领养我三年后,林雅奇迹般地怀孕了,
生下了真正的欧阳家血脉——欧阳薇。我的存在,从那时起,就微妙起来。
像一件不合时宜的摆设,提醒着欧阳宏和林雅曾经的不圆满。
好在养父欧阳宏是个念旧情的人,或者,他只是觉得养了这么多年,总归有点感情,
对我一直还算过得去,物质上从未短缺。养母林雅,则是一种客气而疏离的态度,
维持着表面的体面。至于欧阳薇,我的“妹妹”,她从小就知道我不是亲姐姐,
那种优越感和隐隐的排斥,是刻在骨子里的。欧阳宏走得突然,一场意外。他这座靠山一倒,
我这“假千金”的处境,瞬间变得风雨飘摇。就像现在,会议室里这些名义上的叔叔姑姑,
他们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被清理出门户的、多余的外人。
“……关于青黛小姐的部分,”王律师的声音把我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欧阳宏先生留有遗嘱说明,青黛小姐成年后,将获得一笔固定数额的生活保障金,
以及市中心一套公寓的居住权。具体数额和细节,会在正式宣读遗嘱时公布。”这话一出,
会议室的气氛更微妙了。三叔和二姑对视一眼,眼神交换着某种心照不宣的东西。
那眼神似乎在说:看吧,果然是个外人,就给点打发叫花子的东西。林雅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捻了捻衣角。她旁边的欧阳薇,嘴角则微微向上弯了一下,
很快又压下去,端起面前的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就这些?”二姑忍不住出声,
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关心”,“青黛啊,你也别难过。大哥这样安排,也是为你好。
女孩子嘛,有套房子住着,有点钱傍身,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也挺好。”她顿了顿,
又加了一句,“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经。”这话听着像安慰,
实则是在划清界限:欧阳家的核心产业,跟你欧阳青黛,一个子儿的关系都没有。“哦。
”我又应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难过?好像没有。意外?也没有。
这不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吗?能白得一套市中心的房子住,
还有一笔不知道多少但肯定够我躺平一阵子的钱,简直不要太划算。
我甚至觉得养父够意思了。会议在一种各怀鬼胎的沉默中散了。走出冷气十足的会议室大楼,
初夏傍晚的热浪扑面而来,带着点尘土和汽车尾气的味道。我长长吐出一口气,
感觉肺里那股子憋闷的浊气散了些。“青黛!”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冲到我面前,
是我的死党兼闺蜜,程小雨。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大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怎么样怎么样?开完了?分了多少?是不是好几个亿?”她连珠炮似的问,
声音因为激动有点劈叉。我被她晃得头晕,慢吞吞地掏出手机,点开某宝界面给她看:“喏,
看中这个,打折呢。”程小雨凑近屏幕看了一眼,表情瞬间从激动变成扭曲:“欧阳青黛!
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爸……你养父刚走!遗产大战啊!
豪门风云啊!你搁这儿关心两千块的破手机?!”“旧手机要坏了。”我陈述事实。
程小雨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恨铁不成钢地戳着我的脑门:“我的姑奶奶!清醒一点!
那是欧阳家!手指缝里漏点渣都够你吃三辈子!你那个便宜妹妹欧阳薇,
还有你那些豺狼虎豹的叔叔姑姑,这会儿指不定怎么盘算着把你那份也吞了呢!你还摆烂?
等着被扫地出门喝西北风啊?”“王律师说了,我有套房子住,还有点钱。
”我试图解释这已经很好了。“那点东西顶个屁用!”程小雨简直要跳脚,
“你养父在的时候,你过的什么日子?现在呢?落差啊姐妹!你得争!你得抢!得卷起来!
让他们看看,你这个假千金也不是好惹的!”“怎么卷?”我真心实意地发问。
让我去跟欧阳薇比谁更会讨林雅欢心?去跟三叔比谁更会看财务报表?
还是去跟二姑比谁更会阴阳怪气?想想都累得慌。程小雨被我噎了一下,随即压低声音,
眼神闪烁着精光:“策略!懂不懂?现在他们是觉得你人畜无害,好拿捏!你就得支棱起来!
该哭就哭,该闹就闹!去你养母面前多晃晃,表表忠心,回忆回忆养父对你的好!还有,
那个欧阳薇,你得防着点!她肯定憋着坏呢!必要的时候,撕破脸也得撕!让他们知道,
你欧阳青黛也不是面团捏的!内卷!懂不懂?拿出当年你高考冲刺的劲头来卷他们!
”高考冲刺?那真是我人生中最黑暗、最卷的时光。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咖啡当水喝,
卷子堆成山……那段经历留下的唯一后遗症就是,我对“卷”这个字产生了生理性厌恶。
太累了,累得灵魂出窍。“不要。”我斩钉截铁地拒绝,“太累。
”程小雨看着我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直跺脚:“朽木不可雕也!烂泥扶不上墙!欧阳青黛,
你就摆吧!我看你能摆到什么时候!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别来找我哭!
”她气呼呼地走了,临走前还狠狠瞪了我一眼。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觉得世界清净了。争?抢?卷?算了吧。有那时间精力,
不如想想晚上是吃螺蛳粉还是点外卖。回到欧阳家那栋空旷得能听到回音的大别墅时,
天已经黑透了。客厅里灯火通明。林雅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参茶,
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疲惫。欧阳薇紧挨着她坐着,正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
看到我进来,声音停了停,眼神在我身上淡淡一扫,没什么温度。“妈,姐回来了。
”她声音柔柔的,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关切。林雅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只是点了点头。那眼神复杂,有审视,有疏离,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大概觉得我此刻的出现,又提醒了她丈夫的离去和眼前这一堆烂摊子。“嗯。”我应了一声,
换了鞋,径直往楼上自己房间走。不想在客厅待着,那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青黛。
”林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高,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我脚步顿住,回头。
“明天开始,你去公司。”林雅放下参茶,语气没什么波澜,“跟着你三叔,熟悉一下业务。
你养父走了,家里以后……你也该学着分担一点了。”去公司?跟着三叔?
我的第一反应是抗拒。三叔欧阳震,典型的笑面虎,精于算计。去他手下“学习”?
那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指不定怎么给我穿小鞋。“妈,我……”我试图找个理由拒绝。
“就这么定了。”林雅打断我,语气不容置喙,“你养父生前也说过,希望你能接触些实务。
明天早上九点,别迟到。”她说完,不再看我,重新端起了茶杯,
仿佛下达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通知。欧阳薇在旁边适时开口,声音温温柔柔的:“妈,
您别太操心了。姐去公司也好,总归是家里的一份力。我也会常过去看看的。”她说着,
还对我露出一个看似善意的微笑。那笑容,假得让我想打哈欠。“哦。”我垂下眼,
应了一声。争辩没有意义。林雅的决定,在这个家里,目前还是最高指令。回到房间,
关上门,隔绝了楼下的一切。我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大床里,
盯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发呆。去公司?学习?
脑子里自动浮现出电视剧里那些豪门争斗的画面:没完没了的会议,勾心斗角的办公室政治,
一堆堆看不懂的报表文件……光想想,太阳穴就开始突突地跳。不行。绝对不行。
让我去卷那个?不如直接给我一刀痛快。可是不去?林雅那边显然已经做了决定,
硬顶肯定没好果子吃。我翻了个身,脸埋在枕头里。怎么办?摆烂?对,摆烂!
精髓在于“摆”。人去了,但魂不在。人在曹营心在汉,出工不出力。第二天早上九点整,
我踩着点,顶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出现在欧阳集团总部大楼的28层,
三叔欧阳震的办公室门口。秘书小姐妆容精致,笑容标准:“青黛小姐,副总在里面等您了。
”推门进去。三叔欧阳震坐在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正对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
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见我进来,他脸上立刻堆起笑容,热情得有些夸张。“哎呀,
青黛来了!快坐快坐!怎么样,昨晚休息得还好吧?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这孩子,
要坚强啊!”他起身,亲自给我倒了杯水,动作熟稔得仿佛我是他亲闺女。“还好,
谢谢三叔。”我接过水,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姿势随意。“别客气,都是一家人!
”三叔坐回他的老板椅,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摆出长辈和领导的双重姿态,
“你养母的意思呢,是让你来熟悉熟悉公司环境,学点东西。我呢,也考虑了一下,
年轻人嘛,得从基础做起,才能了解公司的运作。”他顿了顿,观察着我的反应。
我捧着水杯,没什么反应。“这样,”他拿起内线电话,“小张啊,你进来一下。”很快,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拘谨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副总。”“小张啊,
这是青黛小姐。从今天起,她就跟着你们部门学习了。”三叔指了指我,又对我说,“青黛,
这是市场部的小张,张明。你以后就跟着他,先熟悉熟悉市场部的基础工作,
比如整理一下资料啊,录入点数据啊,跑跑腿什么的。别嫌琐碎,这都是基本功!
”他笑得一脸和蔼。张明推了推眼镜,有些局促地对我点点头:“青黛小姐好。”“哦。
”我应了一声。市场部?打杂?“好了,小张,你带青黛小姐去熟悉一下环境,安排个工位。
”三叔挥挥手,又转向我,语重心长,“青黛啊,好好学,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三叔!
”“好的,三叔。”我放下水杯,站起身。跟着张明走出副总办公室,
穿过铺着厚地毯、挂着抽象画的走廊,来到一片开阔的办公区。格子间里坐满了人,
键盘敲击声、电话***、低声交谈声混杂在一起。看到张明带着我进来,不少目光投射过来,
带着好奇和探究。张明把我带到一个靠角落的空工位,位置不太好,旁边就是打印机,
嗡嗡作响。“青黛小姐,这是您的工位。电脑已经配好了,开机密码是123456。
”张明有些紧张地介绍,“您先熟悉一下,我待会儿给您拿点资料过来。”“好。
”我拉开椅子坐下,开机。电脑配置还行,就是桌面挺干净,除了系统图标啥也没有。
张明很快抱来一大摞文件,“砰”的一声放在我桌上,激起一小片灰尘。
“这些……是近三年市场部的一些项目基础资料和客户信息,需要整理归档,
按年份和项目类型分类录入系统。”张明指着那堆小山,表情有点为难,“可能……有点多,
辛苦您了。”他大概也觉得让一个“大小姐”干这种枯燥的归档录入活,有点说不过去。
我看着那堆快到我下巴高的文件,沉默了两秒。“嗯。”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张明如蒙大赦,赶紧溜了。我盯着那堆文件山,又看了看嗡嗡作响的打印机。
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和油墨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咖啡味。卷?是不可能卷的。
我慢悠悠地打开电脑浏览器,熟练地输入了一个小说网站的地址。
最近追的那本霸总文更新了,男主正跟女主闹误会呢,看得我抓心挠肝。至于旁边那堆文件?
嗯,它们看起来挺有安全感的,像一堵墙,能帮我挡挡视线。时间一点点过去。
我沉浸在狗血的剧情里,偶尔抬头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办公室里人来人往,
脚步声、说话声不绝于耳。市场部似乎很忙,电话响个不停,
几个销售模样的同事抱着文件夹匆匆走过,眉头紧锁。张明也忙得脚不沾地,路过我工位时,
好几次欲言又止地看着我面前纹丝未动的文件山,最终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快到中午的时候,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音由远及近。我抬起头。是欧阳薇。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香奈儿套裙,妆容精致,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
手里拎着一个***款的包包,整个人光彩照人,像刚从时尚杂志里走下来。
身后还跟着两个助理模样的人。她径直朝我这边走来。
高跟鞋的声音在略显嘈杂的办公区也显得格外清晰,引得不少人侧目。“姐,
”她在我工位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
“你怎么……坐在这儿?”她环视了一下我这个角落的位置,
又瞥了一眼桌上那堆崭新的、明显没动过的文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
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哦,三叔让你从基层做起啊?是挺辛苦的。
”语气里的优越感藏都藏不住。“还好。”我放下鼠标,靠在椅背上。
欧阳薇的目光扫过我的电脑屏幕,上面还停留着霸总文的页面。
她嘴角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点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讽:“刚来是有点不习惯。不过姐,
你得打起精神来呀。公司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我们作为家里的一份子,都要尽一份力的。
你看我,”她示意了一下身后跟着的助理,“刚跟财务部那边开完会,
下午还要去项目工地看看。爸留下的担子,不能都压在妈妈一个人身上。
”她一副忧心忡忡、为家族事业鞠躬尽瘁的模样。“哦,那你辛苦了。”我点点头,
表示听到了。欧阳薇似乎被我这不咸不淡的态度噎了一下。她顿了顿,
用一种“我为你好”的语气继续说:“姐,这些基础工作虽然枯燥,但也是学习的机会。
你可不能……嗯,像以前那样,由着自己性子来。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我空白的办公桌面和那堆文件山,“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问张明,
或者……来问我也可以。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嘛。”“嗯,谢谢。”我依旧没什么波澜。
欧阳薇看着我油盐不进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她轻轻吸了口气,
恢复了那种优雅的姿态:“那行,你先忙。我去看看三叔。”说完,带着一阵香风,
转身袅袅婷婷地走了。她刚走,旁边的打印机又“嗡嗡”地启动起来。我重新拿起鼠标,
点开了下一章。嗯,男主终于发现是误会女主了,开始追妻火葬场了。真不容易。下午,
我象征性地拿起一份文件翻了翻。全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和表格,看得人眼花。我打了个哈欠,
把它丢回文件堆里。然后打开手机,点开外卖软件。螺蛳粉?还是酸菜鱼?这是个问题。
就这样,我的“职场生涯”正式拉开了序幕。每天九点打卡,坐在我的“文件堡垒”后面,
看小说,刷视频,点外卖,研究哪家奶茶新品好喝。张明给我派过几次活,
无非是复印、扫描、或者整理一些更旧的资料。我都慢悠悠地做,效率嘛,
大概只有普通员工的五分之一?反正每次张明来收东西,看到那可怜的进度,
都是一副欲言又止、最终无奈放弃的表情。三叔欧阳震也“关心”过我几次。
每次他路过市场部,或者把我叫去他办公室“谈心”,都会语重心长一番。“青黛啊,
感觉怎么样?工作还适应吗?”“还行。”“年轻人要沉下心来,基础工作虽然不起眼,
但很重要。万丈高楼平地起嘛!”“嗯。”“你妹妹薇薇就很拼,每天都加班到很晚,
跟着各个部门跑,学习劲头很足啊!你要多向她学习。”“哦。
”“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三叔说!三叔帮你解决!”“好。
”对话通常以他的尬笑和我的单音节结束。他看我的眼神,也从最初的试探和隐隐的算计,
慢慢变成了……一种看废物、看扶不起的阿斗的无奈和轻蔑?大概觉得我彻底没威胁了。
公司里关于我的流言也渐渐传开。茶水间里,总能听到一些压低的议论。“看到没?
副总办公室那位……养女?天天坐那儿玩手机。”“可不是嘛,那堆文件放那儿快一周了,
动都没动过。张哥都快愁死了。”“听说真千金欧阳薇才厉害,雷厉风行,
跟着李总监他们跑项目呢!”“啧,这差距……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难怪欧阳先生只给点生活费打发了。”“嘘!小声点!人还在呢……”“怕什么?
你看她那样,跟没听见似的。”我确实听见了,也当没听见。
捧着我的保温杯里面是楼下买的芋泥啵啵奶茶,慢悠悠地踱步回我的工位,
继续看我的小说。偶尔看到精彩处,还会忍不住笑出声。卷?让他们卷去吧。
我只关心我的奶茶是全糖还是七分糖。这天下午,我正在某宝上研究一款新出的懒人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