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来的时候,许念正在给鱼缸换水。
玻璃缸里的金鱼甩了甩尾巴,溅出的水珠落在手背,凉丝丝的。
他腾出一只手去够桌上的手机,备注是“如烟”。
这个名字曾被他在心里默念过无数次,带着点烫人的温度。
但现在看见,只剩下钝钝的麻。
接通电话的瞬间,那边传来的不是柳如烟惯常带点撒娇的语气,而是一种近乎陌生的、冷得像冰碴的声音:“许念,我们分了吧。”
许念握着水管的手顿了顿,水流顺着指尖漫到袖口,他没在意。
“你说什么?”
“我说分手。”
柳如烟重复了一遍,背景里隐约有汽车鸣笛的声,“没什么原因,就是不想谈了。
之前你送我的东西,我晚点让跑腿寄给你,地址没变吧?”
“没原因?”
许念觉得喉咙发紧,他想起三天前两人还在这家小公寓里煮火锅,柳如烟抢了他碗里最后一块肥牛,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柳如烟,你在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
她的声音里甚至带了点不耐烦,“就这样吧,别联系了。”
嘟嘟的忙音像针,扎得人耳膜疼。
许念盯着手机屏幕上“通话结束”西个字,足足愣了半分钟。
水管还在淌水,鱼缸里的水漫出来,顺着桌沿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没去管。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慢慢收紧,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是他上周出差没及时回她消息?
还是上次她提想看的画展,他说这周末再去?
他下意识地想打回去问清楚,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柳如烟的语气太决绝了,像一把快刀,咔嚓一声,就把两年的感情劈成了两半,干净得不留一点余地。
许念关掉水管,蹲在地上,看着那滩不断扩大的水渍发呆。
手机又亮了一下,是条微信消息,来自共同好友的朋友圈截图——柳如烟发了张照片,坐在副驾驶上,侧脸对着镜头笑,旁边驾驶座上的人只露出一截手臂,手腕上戴着块表,许念认得,是杜雪为的。
杜雪为,柳如烟公司新来的同事,上个月部门聚餐时见过一次,话不多,看他的眼神却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
许念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原来不是没原因。
是有了新的人选,所以旧的这一个,连句像样的解释都不配拥有。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客厅中央。
这个不足五十平的小公寓,到处都是柳如烟的痕迹——沙发上那条她织了一半的围巾,冰箱上贴着的她画的丑猫便利贴,阳台上挂着的她忘了带走的碎花裙……每一样都像是在嘲笑他的后知后觉。
许念深吸一口气,点开和柳如烟的聊天框,输入框里打了又删,最后只留下一句:“好。”
发送成功的瞬间,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沙发上。
鱼缸里的金鱼还在漫无目的地游着,他看着它们,突然觉得眼睛发酸。
他以为的细水长流,原来只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接下来的三天,许念活得像个提线木偶。
按时上下班,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晚上回到空荡荡的公寓,倒头就睡,却总在凌晨惊醒,梦里全是柳如烟说分手时的冷漠语气。
周三晚上,他加完班走出公司大楼,迎面撞上一个人。
“许念?”
熟悉的声音让他浑身一僵。
抬眼望去,柳如烟就站在路灯下,穿着他没见过的连衣裙,化着精致的妆,身边站着的,正是杜雪为。
杜雪为搂着柳如烟的腰,姿态亲昵,看见他时,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带着点炫耀的意味。
柳如烟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避开了他的目光:“我来拿剩下的东西,你……在家吧?”
许念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往公寓走。
身后传来杜雪为低声说笑的声音,还有柳如烟偶尔应和的轻笑,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
打开公寓门,柳如烟径首走向卧室,杜雪为则毫不客气地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就要啃。
“别碰他东西。”
柳如烟从卧室里探出头,说了一句,语气算不上严厉,更像是在撒娇。
杜雪为挑了挑眉,把苹果放回去,冲许念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神里的挑衅几乎要溢出来。
许念靠在门框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看着柳如烟把她的衣服、化妆品一股脑塞进行李箱,动作飞快,像是多待一秒都嫌烦。
那些曾经被她宝贝得不行的小摆件,被她随手扔在桌上,毫不在意。
“都拿完了?”
许念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柳如烟拉上行李箱拉链,点了点头:“嗯。”
“那就走吧。”
杜雪为站起身,很自然地接过柳如烟手里的行李箱,朝门口走去。
经过许念身边时,他故意撞了一下许念的肩膀。
许念没动。
倒是柳如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有愧疚,有犹豫,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跟着杜雪为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公寓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许念自己的呼吸声。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柳如烟坐上杜雪为的车,车子发动,很快汇入车流,消失在夜色里。
雨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打在窗户上,模糊了窗外的霓虹。
许念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胸口闷得厉害。
他扶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雨水似乎透过窗户渗了进来,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就在这时,窗外一道闪电劈过,亮得刺眼。
几乎是同一时间,许念感觉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又有什么东西强行塞了进来,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楼下,刚坐进车里的柳如烟,也在那道闪电亮起的瞬间,突然尖叫一声,捂住了头,软软地倒了下去。
杜雪为吓了一跳,急忙刹车:“柳如烟?
你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
车里车外,两个失去意识的人,谁都不知道,一场荒诞的互换,己经悄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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