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满地都是招娣的年代,我的奶奶叫杨明珠。
她有点跛脚,走路总是一踩一踩的。
她对我很好,但是我从小就很恨她。
因为在我五岁的时候她带母亲进城。
害母亲走丢了,我成了大山里唯一没妈的孩子。
也是从那天起,杨明珠不会说话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被爷爷和父亲毒哑了。
01俺叫林晚秋,在北京读大四的那个深夜。
手机震得跟揣了个小马达似的,屏幕亮得晃眼,备注是“寻亲节目组”。
俺当时正蹲在宿舍楼道里啃凉馒头,手里的馒头“啪嗒”掉在地上。
渣子撒了一地——俺找了俺妈十五年,这十五年里。
俺做梦都想知道她到底是走丢了,还是真跟人跑了。
楼道里的风从窗户缝钻进来,往俺脖子里灌,冻得俺一哆嗦,可浑身却烧得慌。
俺接起电话,声音抖得跟筛糠似的:“您……您说啥?
找到俺妈了?”
编导的声音挺温和,却像炸雷似的砸在俺耳朵里:“林晚秋同志,找到你母亲苏兰了,她现在在江苏常州,听说找着你,哭了好几回,就盼着见你一面。”
挂了电话,俺盯着窗外的霓虹,那些光怪陆离的灯。
比山里的月亮亮多了,可俺却突然想起杨明珠。
那个只会“啊啊”比划、手上全是老茧的老太太。
这时候估计还在山里的土坯房里,天不亮就起来喂鸡。
然后坐在门槛上,望着村口的路发呆。
就跟俺走的这四年里,每个日子一样。
俺其实挺恨她的。
这话俺没跟任何人说过,连俺自己都不敢深想。
可一闭上眼,五岁那年的事就跟放电影似的,在脑子里转。
那天是个大晴天,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
杨明珠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领口都磨出毛边了。
她拉着俺妈的手,另一只手攥着个布包,里面是她攒了半个月的鸡蛋换的钱。
她蹲下来,用粗糙的手摸俺的头,指了指村口,又比划着“糖”的样子。
意思是带俺妈去县城赶集,给俺买花糖。
俺抱着俺妈的腿哭,眼泪鼻涕蹭了她一裤子:“妈,俺也去,俺不要糖,俺要跟你一起!”
杨明珠却把俺抱起来,往俺兜里塞了个烤红薯。
又指了指屋里的炕,意思是让俺在家等。
俺妈摸了摸俺的头,声音有点哑:“晚秋乖,妈很快就回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