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擦着她的耳边呼啸而过,砸在封井旁的青砖上,碎屑溅起,差点刺进她的眼。
柳清雅猛地偏头,手中铁撬横在身前,像握着一柄随时能劈开的刀。
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沉重、急促,不像是普通路人的节奏。
“谁!”
她厉声喝出,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锋利的气息。
门口的阴影里,走出一个男人——粗布短褂,肩宽腰窄,右脸一道斜斜的刀疤,让他笑的时候看起来更阴狠。
他手里捏着一枚打磨得光滑的石子,正是方才投掷之物。
“柳大小姐,好手劲儿啊。”
他舌尖舔过后槽牙,语气里带着揶揄,“不过,劝你少打井的主意,这井……不干净。”
“不干净?”
柳清雅冷笑,“你是怕我打出水,还是怕我打出别的东西?”
刀疤男眯起眼,嘴角那抹笑意更冷:“柳家的事,还是柳家人死在外面比较好看。”
他话音未落,铁撬己被柳清雅抡起,狠狠砸在井板的边缘。
木板震得一声闷响,灰尘西散。
刀疤男眼神一沉,脚步一动,却被一道低沉的嗓音制止了——“退下。”
沈北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月色照在他青色的外衫上,淡得像一笔水墨。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沉稳力量。
刀疤男眉头一跳,却还是退了半步,讥讽道:“你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一世。”
沈北辰没接话,只是伸手握住柳清雅的腕,声音很轻:“今晚别动井。”
柳清雅想甩开,却被他眼底那一瞬的深沉吸住。
她忽然意识到,他不是怕她打不出水,而是怕她看到某种……不该看的东西。
刀疤男走后,沈北辰关上院门,转身道:“这井,十年前有人死过。
尸体没打捞出来。”
柳清雅心头一震,但眼神更冷:“那更要开——柳家的井,不该用别人的死来封。”
沈北辰沉默片刻,低声道:“三天内,你若真要动井,我帮你。
但到那时,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没说,只是转身离开,背影隐没在夜色中。
夜里,柳清雅几乎没睡。
风吹动窗棂,发出细细的咯吱声,像是谁在院子里徘徊。
她忽然想起刀疤男的目光——那不是单纯的威胁,更像是在守着井口的某个秘密。
翌日一早,村口来了两辆牛车,拉来一堆废旧的农具和一捆捆麻袋。
送货的是个少年,黑瘦,却笑得灿烂:“柳姐,是沈哥让我送来的,说你要三天见绿,可不能两手空空。”
柳清雅抬眼看向麻袋,袋口绽开,露出一捧捧黑得发亮的土——这是庄稼人眼里最肥的“塘泥”,能让种子在极短时间里发芽。
她忽然意识到,沈北辰是认真的。
时间紧迫。
她把院子后那片半荒的地翻了个遍,又按比例混了塘泥和老土,撒上小白菜和荠菜的种子。
种子在手心细得几乎看不见,可落进泥里时,她的心底涌起一种奇异的踏实感。
午后,周寡妇又来探头,见她忙得满头大汗,冷笑一声:“别白费力气了,三天就想发芽,除非你是神仙。”
柳清雅没抬头,只淡淡道:“三天后,你来看看。”
夜幕降临,院外又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不同于昨晚的沉重,这一次,脚步轻得像是猫。
柳清雅手持短棍,悄无声息地绕到院门后,猛地推开——门外却空无一人,只有井口的木板被掀起了一角,露出漆黑的井洞,里面似乎有微弱的水光闪动。
风从井里吹上来,带着一丝腥气。
她正要上前,忽然听到井底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面下,缓缓浮了上来。
她屏住呼吸,伸手去掀木板。
就在木板掀起的刹那,一只惨白的手,忽然从井里探了出来——指尖湿漉漉地勾住井沿,像是要爬上来。
柳清雅的瞳孔猛地收紧,手中棍子几乎脱手——那只手,不是幻觉。
而那只手的无名指上,赫然戴着一枚她记忆中极熟悉的玉戒——正是她父亲生前从不离身的那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