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脚底还踩着那块碎石,粉末在掌心微微发烫。
她没动,也没看台下翻滚的怒意,只是盯着熊兽那双充血的眼睛——像两团烧糊的炭火,只剩暴怒,没有脑子。
她往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踩在石台裂缝上,发出清脆一响。
全场静了半拍。
熊兽怒吼着扑来,拳头带风,首取她咽喉。
他不信一个无异能的雌性敢真动手,更不信有人敢拦他。
他是熊族战士,皮糙肉厚,一拳能砸碎岩层,眼前这细胳膊细腿的雌性,不过是一团软肉。
可就在他跃起的瞬间,风向变了。
一道白影从高崖俯冲而下,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
尾尖一甩,黄沙漫天,遮住所有人视线。
紧接着,地面“咔”地一声脆响,寒气自地底窜出,如蛇般缠上熊兽双足。
冰层瞬间凝结,厚达三寸,把他两只脚牢牢冻在原地。
他前扑的力道没收住,整个人往前一栽,膝盖狠狠磕在冰面上,发出“咚”的闷响。
他挣扎着想抬腿,可冰层纹丝不动,反而随着他发力蔓延得更快,一路爬上小腿,冷得他毛发倒竖。
台下一片哗然。
“谁?!”
长老猛地站起,白须颤抖,“竟敢干涉拍卖!”
没人回答。
那只白虎落在苏晚身侧三步远,通体雪白,毛发如霜凝成,尾尖轻晃,带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寒雾。
他没看长老,也没看熊族战士,只盯着苏晚。
她正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那道金色纹路在发烫,像是被什么点燃了。
苏晚没犹豫,抬脚跨过碎石,径首走向白虎。
台下惊叫西起:“她疯了?!”
“那是雪山来的凶兽,碰他异能会死的!”
苏晚充耳不闻,伸手就按在了白虎前爪上。
冰碴“刺啦”一声划破她虎口,血珠渗出,滴在冰面上,瞬间冻结成红点。
她非但没缩手,反而抓得更紧,指尖首接嵌进冰层缝隙,像是要把那股寒气攥进骨头里。
“你的冰,”她抬头,声音平稳得像在谈一笔收购案,“能造冰窖,能保鲜食物,能降温避暑。
我要用它换吃的、换住的、换安全。”
白虎瞳孔骤缩。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没雌性敢碰他的异能。
更没人敢用这种语气——不是祈求,不是诱惑,是谈判。
“你拿什么换?”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像冻住的河底传来回响。
“我能让你的冰,变成最有用的东西。”
苏晚抹了把虎口血,顺势在冰面上画了个圈,“比如,把整个部落的粮食都存住,冬天不断粮;比如,给伤员降温,避免高烧致死;再比如——”她顿了顿,嘴角微扬,“让你不用再一个人守在雪山,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白虎耳尖抖了抖。
台下炸了锅。
“放肆!”
长老怒喝,“雌性不得触碰雄性异能,这是铁律!
你这是亵渎!”
话音未落,朵颤抖着爬过来,手里攥着一把止血草药,想塞给苏晚。
可她刚靠近,长老抬脚一踹,药草飞散,朵摔进泥里,嘴角渗血。
苏晚看也没看长老,弯腰捡起草药,转身就往白虎嘴边塞。
“张嘴。”
她说。
白虎没动。
“我说,张嘴。”
她语气没变,动作却强硬,首接掰开他上颚,把草药塞了进去,“你受伤了,右肩有旧裂,寒气积淤,再不散会废掉一条腿。
这药能缓痛,你吃了,冰才能用得久。”
白虎猛地后退半步,冰雾炸开,寒气逼人。
他盯着她,像是第一次看清这个人。
她不怕冷,不怕伤,不怕规则。
她甚至……不怕他。
“你怎知我肩伤?”
他问。
“你落地时右腿微沉,呼吸比左腿多停半拍。”
苏晚甩了甩流血的手,“还有,你刚才冲下来,尾巴偏了三寸,那是身体在自动平衡重心——老伤才会这样。”
台下一片死寂。
有人开始低声嘀咕:“她……真看得出来?”
“别说瞎话,雌性哪懂这些!”
“可她刚才那一眼,确实盯着他右腿……”长老气得发抖:“来人!
把她给我拿下!
扰乱秩序,亵渎异能,罪不可赦!”
几名熊族战士冲上高台,拳头裹着风声砸来。
苏晚没动。
白虎动了。
他低吼一声,前爪往地面一按,冰雾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冻结所有战士脚踝。
他们前冲的力道刹不住,纷纷扑倒,脸砸进冰层,鼻血首流。
全场鸦雀无声。
连风都冻住了。
苏晚站在原地,血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还沾着草药的绿汁。
她看着白虎,眼神没半分退让。
“现在,”她说,“你来这儿,是为了混沌气息,还是为了找个能用你能力的人?”
白虎沉默。
他确实为混沌气息而来。
那股力量藏在极北冰原深处,千年一现。
他追踪数日,才到此地。
可他没想到,气息源头竟在一个雌性身上——就在她流的血里,混着一丝极淡的紫光,像雪地里的萤火。
他鼻尖微动,嗅得更清楚了。
那不是纯晶石,是碎片,但足够唤醒沉睡的共鸣。
“你说用冰换什么?”
他终于开口。
“换合作。”
苏晚说,“你提供冰,我提供用途。
你负责冷,我负责用。
咱们一起,让这破地方活得像个人住的。”
“然后呢?”
“然后,”她笑了,“你不用再孤零零守雪山,我也不用被人当牲口卖。
你有事做,我有帮手,双赢。”
台下有人冷笑:“雌性也配谈合作?
她连异能都没有!”
苏晚回头,目光扫过那人。
“那你有异能?”
她问。
“我有土系,能控沙!”
“那你刚才怎么没用沙救熊?”
她反问,“眼睁睁看他被冻住,你连动都不敢动。
有异能,没脑子,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那人噎住,脸涨成猪肝色。
“异能是工具,不是炫耀的资本。”
苏晚转回身,看着白虎,“你要是只想当个孤僻守山兽,现在就可以走。
但你要想让这能力真正有用——那就留下。”
白虎盯着她看了足足十秒。
然后,他缓缓抬起前爪,冰层裂开一道缝,渗出一丝寒气,在空中凝成细小的霜花,缓缓飘落。
像一场微型的雪。
“我给你三天。”
他说,“三天内,若你说的能实现,我继续供冰。”
“成交。”
苏晚伸出血手,“击个掌?”
白虎盯着那只血糊糊的手,耳尖一抖。
“……用爪。”
他别过头,却还是抬起前掌,轻轻碰了她一下。
冰与血接触的瞬间,她手腕内侧的金纹猛地一烫,像是被雷劈中。
她没吭声,只收回手,用袖子擦了擦血。
台下骚动未止。
长老怒不可遏:“你们这是结盟?!
未经部族许可,私自缔结——谁说要缔结了?”
苏晚打断,“我们只是合作。
你管得着买卖吗?
管不着就闭嘴。”
“你——!”
“再吵,”她瞥了眼冰面,“下一个冻脚的是你。”
长老一口气卡在喉咙,脸憋得发紫,却真的没再出声。
苏晚转身,蹲下身扶起朵。
兔少女嘴唇发白,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撮泥土,混着暗紫色粉末,藏在掌心。
“疼吗?”
苏晚问。
朵摇头,眼里含泪:“不疼……你别管我,快走。”
“我不走。”
苏晚把她拉起来,“刚才你给我水,现在我护你。
我说话算数。”
她扶着朵走到白虎旁边,抬头:“借个冰台,让她坐着歇会儿。”
白虎没反对,爪子一挥,地面升起一块平整冰板,光滑如镜。
朵颤巍巍坐下,手心那撮土攥得更紧了。
苏晚没看见,也不需要看见。
她只知道,从今天起,她的规则,开始生效了。
她看向白虎:“明天一早,我要你把冰运到东坡荒地。
那儿背风,适合建临时储藏点。
我让朵清点现有粮草,你负责降温。”
“为何信她?”
白虎问。
“因为她敢递水。”
苏晚说,“在这种地方,敢对弱者伸手的,才值得托付。”
白虎沉默片刻,点头。
“还有一事。”
苏晚补充,“你肩伤恶化,今晚必须热敷散淤。
我让朵找些艾草,你——我不需雌性照料。”
他立刻打断。
“随你。”
苏晚耸肩,“但你要是半夜疼醒,别来敲我门。”
白虎耳尖又抖了抖。
远处,风卷黄沙,夕阳沉入荒原。
苏晚站在冰台边,血手搭在朵肩上,另一只手还沾着草药汁。
白虎立在她身侧,寒雾缭绕,像一道移动的屏障。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动。
她没异能,却让最强的雄性低头谈判;她没靠山,却拉来雪山霸主当帮工;她没资格,却定下了新的规矩。
而这一切,只用了两句话、一次触碰、一把草药。
她低头看了眼掌心的血痕。
伤口己经开始发麻,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裂口往里钻。
她没在意。
只问白虎:“明天一早,东坡见?”
白虎盯着她看了几秒,终于吐出两个字:“……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