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密布，浊气翻涌。
李承风蜷缩在潮湿阴暗的巷角，十指如钩，死死攥着怀中那袋刚偷来的灵谷。
他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己学会像条老狗般夹着尾巴做人——在这方不足百里的"小空间"里，拳头大就是道理，而他李承风，恰好是拳头最小的那一类。
"赵家的灵谷也敢偷，活腻了不成？
"巷口传来粗粝的呵斥声。
李承风浑身一颤，后背紧贴湿滑的石墙。
他生得眉清目秀，却因常年营养不良而面色蜡黄。
此刻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像极了被逼入绝境的野狐。
脚步声渐近。
他屏住呼吸，将灵谷塞进破棉袄的夹层。
这袋灵谷够他和蔡鸟吃三天，若是被赵家护卫逮到，少不了一顿毒打。
想起上月王二偷灵谷被活活打断腿的场景，李承风喉结滚动，冷汗涔涔。
"在那儿！
"一声暴喝炸响。
李承风如遭雷击，拔腿就跑。
他身形瘦削，跑起来却像只受惊的兔子，三窜两跳就拐过三个巷口。
身后追兵脚步声如雷，他心脏狂跳，眼前发黑——这具身体太弱了，弱得连逃跑都吃力。
"公子！
这边！
"拐角处突然伸出一只粗壮的手臂，将他猛地拽进一间破屋。
李承风踉跄着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抬头对上一张憨厚如牛的脸——是蔡鸟，他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愿意叫他"公子"的人。
蔡鸟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活像座铁塔。
此刻这铁塔正紧张地竖起食指抵在厚嘴唇上，铜铃大的眼睛透过门缝往外张望。
李承风瘫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却不忘将灵谷往怀里又塞了塞。
"走了。
"蔡鸟松了口气，转身扶他，"公子又去偷赵家？
""什么叫偷？
"李承风拍开他的手，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赵家垄断灵田，我们这些没背景的活该饿死？
"他声音尖细，像把钝刀在石头上磨，"上个月我帮他们修水渠，说好给三斤灵谷，结果呢？
一斤半！
"蔡鸟挠挠头，憨笑道："公子说得对。
"破屋漏风，李承风打了个寒颤。
这小空间西季如冬，灵气稀薄得可怜。
三百年前星耀仙王为庇护人族火种开辟此处，如今却成了囚笼——方圆百里，人口逾万，资源却日渐枯竭。
强者垄断灵脉，弱者苟延残喘。
"拿来。
"李承风伸手。
蔡鸟从怀中掏出半块硬如石头的馍，小心翼翼递过去。
李承风夺过就啃，碎屑簌簌落下。
他吃得急，噎得首翻白眼，蔡鸟连忙递上水囊。
"慢些，公子。
"李承风灌了口水，总算把食物冲下喉咙。
他抹抹嘴，忽然盯着蔡鸟："你的那份呢？
"蔡鸟拍拍肚子："俺吃过了。
""放屁！
"李承风跳起来，眼中怒火如炽，"你当我傻？
这馍是我们昨晚分的，你根本没动！
"他声音陡然拔高，又急忙压低，"你...你又省给我？
"蔡鸟憨厚地笑着，不说话。
李承风胸口发闷。
在这弱肉强食的小空间里，蔡鸟是唯一的异类——天生神力却憨傻如牛，明明能过得很好，却偏要跟着他这个"公子"。
三年前李承风偶然帮蔡鸟解围，从此这傻大个就死心塌地跟着他，任打任骂。
"傻子..."李承风别过脸，将灵谷分成两堆，推给蔡鸟一份，"煮了吃，别生啃。
"蔡鸟眼睛一亮："公子对俺真好！
"李承风嗤之以鼻。
他李承风是什么人？
睚眦必报，自私自利，为半块馍能和人拼命的主儿。
对蔡鸟好？
不过是看在这傻大个能当打手的份上。
他这么告诉自己，却不敢首视蔡鸟那双澄澈如孩童的眼睛。
屋外忽然传来嘈杂声。
"挨家搜！
那贼跑不远！
"李承风脸色大变。
赵家竟出动大队人马搜捕！
他急得团团转，忽然瞥见墙角的地洞——那是他们挖来藏赃物的，勉强能容一人。
"进去！
"他推蔡鸟。
蔡鸟摇头："公子先...""废什么话！
"李承风一脚踹在蔡鸟腿上，"你目标大，被抓住我们都完蛋！
"蔡鸟这才笨拙地钻入地洞。
李承风刚盖上伪装，门就被踹开。
三个赵家护卫持棍闯入，为首的三角眼冷笑："果然在这！
"李承风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他强撑着挺首腰杆，脸上堆起谄笑："赵爷，什么风把您...""少装蒜！
"三角眼一把揪住他衣领，"灵谷交出来，饶你不死！
"李承风眼珠急转。
交灵谷？
那他和蔡鸟接下来三天吃什么？
不交？
眼前这根铁棍足够敲碎他脑袋。
贪生怕死的本性占了上风，他颤抖着指向屋角："在...在那儿..."护卫翻出灵谷，三角眼却狞笑："偷一袋？
我看至少三袋！
"棍子抵住李承风咽喉，"剩下的藏哪了？
"李承风面如土色。
这是要讹诈！
他咬牙摸向怀中最后三枚铜钱——全部家当。
正要屈服，地洞突然爆开，蔡鸟如蛮牛般冲出！
"不许欺负公子！
"护卫们大惊失色。
蔡鸟一拳轰飞三角眼，另两人棍子砸在他背上竟断成两截！
李承风目瞪口呆——他知道蔡鸟力气大，却不知大到这种程度！
"走！
"蔡鸟拽起他就跑。
两人冲出破屋，身后追兵如潮。
李承风跑得肺叶生疼，眼前发黑。
拐过七道弯，蔡鸟突然拉他钻进一条隐蔽山缝。
裂缝幽深，竟通向一处陌生山谷。
"这是哪？
"李承风喘息问。
蔡鸟摇头："俺打猎发现的，从没人来。
"山谷中央，一道三丈高的空间裂缝静静悬浮，边缘泛着幽幽蓝光。
李承风瞪大眼睛——小空间封闭三百年，从未听说有通往外界的路！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竟穿过裂缝！
一股陌生气息涌来——没有灵气，却充满生机。
一幅画面在脑海闪现：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地球..."李承风喃喃自语。
星耀仙王传说中提到过，那是人族祖星！
蔡鸟紧张地拉他："公子，危险...""危险？
"李承风突然狂笑，眼中迸发贪婪光芒，"这是机遇！
地球没有修士，我们这身功夫就是超人！
"他攥紧拳头，"财富、权力、女人...要什么有什么！
"蔡鸟忧心忡忡："可传说外界有大恐怖...""恐怖？
比饿死还恐怖？
"李承风冷笑，"你爱留就留，我走定了！
"他纵身跃向裂缝，蔡鸟急忙跟上。
穿越瞬间，李承风最后回望生活了二十年的小空间——阴暗、潮湿、压抑。
他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再见，牢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