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是被窗帘缝隙里钻进来的阳光刺醒的。
眼皮重得像粘了胶,他费力地掀开条缝,天花板上的吊灯晃得他眼晕。
宿醉般的疲惫感裹着后颈的僵硬,提醒着他昨夜根本没睡。
楼下静悄悄的,听不见往常这个点该有的煎蛋声,也听不见沈劲川看财经新闻的动静。
他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发了会儿呆,首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赤脚踩在地毯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昨晚那些混乱的画面又钻了进来——沈劲川扣着温若后颈的手,温若嘴角滑落的水珠,还有自己那句脱口而出的“恶心”。
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冰水,沈希猛地攥紧了拳头。
他怎么会说出那种话?
洗漱完穿好衣服拉开房门,走廊里空无一人。
楼梯口的摆钟滴答作响,衬得整栋房子格外冷清。
沈希犹豫了一下,还是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餐厅里没人,桌上的早餐早就凉透了,小笼包硬得像石头。
他拉开冰箱,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几瓶矿泉水。
沈劲川不在家。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莫名空了一块,随即又被烦躁填满。
他有什么资格不在家?
做错事的人不是他吗?
“小少爷,您醒了?”
管家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个托盘,“先生一早就去公司了,让我给您留了早餐,我去热一下。”
沈希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管家把热好的牛奶和三明治放在他面前,欲言又止:“先生说,等您醒了,让您给他回个电话。”
沈希捏着三明治的手紧了紧,咬了一口,干得咽不下去。
“知道了。”
管家没再多说,转身退了出去。
餐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咀嚼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吃了两口就没了胃口,把剩下的三明治推到一边,拿出手机。
通讯录里“沈劲川”三个字安安静静地躺着,后面跟着一串熟悉的号码。
沈希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指尖在拨号键上悬了又悬,终究还是没按下去。
他该说什么?
道歉吗?
为那句“恶心”?
还是质问他为什么要和男人在一起?
两种都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沈希把手机塞回口袋,起身往门口走。
“我出去了。”
“中午回来吃饭吗?”
管家在身后问。
“不回。”
他拉开门,阳光瞬间涌了进来,晃得他睁不开眼。
沈希眯了眯眼,没像昨天那样往巷口走,而是转身拐进了另一条路。
那是去沈劲川公司的方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或许是想找沈劲川问清楚,或许只是单纯的无处可去。
他就是觉得,沈劲川欠他一个解释,一个像样的解释。
沈劲川的公司在市中心的一栋写字楼里,沈希以前去过几次,都是沈劲川带他去的。
前台小姐认识他,笑着打招呼:“小少爷,来找先生吗?”
“他在吗?”
“在办公室,我带您上去。”
沈希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上去就行。”
他熟门熟路地走进电梯,按下顶层的按钮。
电梯缓缓上升,镜面里映出他紧绷的脸。
沈希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可心脏却跳得越来越快。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沈希迈步走了出去。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沈劲川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沈希放轻脚步走过去,刚想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温若的声音。
“……你打算怎么跟他说?”
沈劲川的声音带着点疲惫:“不知道,等他想通了再说吧。”
“他还小,可能一时接受不了。”
温若轻笑了一声,“不过你那个儿子,脾气倒是跟你挺像,又倔又硬。”
沈劲川没说话,大概是默认了。
沈希的手僵在半空中,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能想象出里面的画面——沈劲川坐在办公桌后,温若坐在他对面,或许还像昨天那样,姿态亲密地说着话。
那句“恶心”又堵在了嗓子眼。
他猛地转身,几乎是跑着冲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原来他又回来了。
原来他们昨天那样,不是意外。
沈希闭上眼,感觉眼眶有点发烫。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写字楼的,只知道阳光很刺眼,街上的人很多,每个人都笑得那么开心,只有他像个傻子一样,被丢在原地。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沈劲川”三个字。
沈希看了一眼,首接按了拒接。
然后他把手机关机,揣进兜里,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他只知道,他现在不想看见沈劲川,也不想听见任何关于他和温若的事。
就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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