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的晨雾还未散尽，顾暖坐在银杏树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片金黄的叶子。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她白皙的脸庞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虞砚秋，下辈子，好好活着！
"这声呼唤突然在耳畔响起，惊得顾暖手中的银杏叶飘然落地。
她猛地站起身，西下张望，却只看见摇曳的树影和飞舞的落叶。
"又来了..."顾暖揉了揉太阳穴，轻声自语。
这个声音她己经听了十七年，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却又缥缈得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与旁人不同。
她的记忆里，藏着另一个完整的人生，那个叫虞砚秋的女子，从牙牙学语到纵身一跃，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为了确认是自己的经历还是什么鬼神附体，顾暖特地试过虞砚秋会的东西，画画、下棋、弹琴等，她发现她不需要学就和记忆中的一样精通，自然流畅。
但是她翻遍华夏历史，依旧没有找到那段景盛王朝的只言片语。
首到七岁那年，她遇到明觉师傅，明觉师父告诉她，那是她的前世记忆。
顾暖才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有两世记忆。
“小暖，想得如何？”
又是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顾暖再度被惊得浑身一颤。
转头一瞧，原来是明觉师父，老人一身灰色僧袍，须发皆白，眼角堆叠着岁月的痕迹，却掩不住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顾暖无奈地笑了笑，嗔怪道：“师父，您走路怎么也没个声儿呀！”
明觉师父捋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促狭："老衲在这站了有一会儿了，是你想事情太入神。
"他顿了顿，重复道，"我问你，想得怎么样了？
"顾暖俯身，手指着满地银杏叶，眉眼弯弯，说道：“师父，您瞧，这便是答案。”
明觉师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满地银杏叶竟被拼成了汉服纹样，此刻阳光穿透叶缝，照在她拼出的纹样上，竟是一套华美的汉服，衣襟处绣着鸾鸟，广袖拖曳如云。
明觉凝视着地上的"作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太了解这个徒弟了，那双灵巧的手，那颗向往创作的心，从来就不该被束缚在条条框框里。
明觉师父笑着说道：“有答案就好。
走，吃早餐去，你爸差人送来即食燕窝，连配料表都附上了《食品安全法》摘录呢”。
顾暖闻言失笑，这个细节太"顾明"了，她那个，连送个补品都要附上法律条文。
她伸手捏起玻璃瓶，果然在标签背面瞧见一行工整的小字：”依据GB2760-2014，食品添加剂使用标准...“她忍不住 “噗嗤” 一声笑出声，那清脆的笑声惊飞了树上栖息的灰喜鹊，也仿若一道利刃，瞬间划开了她眼前那层浓稠的迷雾，让一丝曙光得以透了进来。
"我想做自己真正喜欢的。
"她轻声说，声音虽低却坚定，"这辈子，我只想好好活着。
"明觉师父看着她，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这个动作让顾暖想起小时候，每当她因为"前世记忆"而困惑时，师父总是这样安抚她。
"丫头，这就对了。
"老人的声音温和而有力，"随心顺意就好。
"顾暖的笑声在山林间回荡，明觉师父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明觉背着手往斋堂走，"行了，吃饭去，你爸送的燕窝再不吃要凉了。
"顾暖小跑着跟上，忽然想起什么："师父，那个声音……"明觉师父脚步一顿："什么声音？
""就是……" 顾暖犹豫了一下，"我经常听到有人说话，让我好好活着。
"明觉师父沉默片刻，淡淡道："幻听吧。
""可——""快走，再磨蹭燕窝真凉了。
"顾暖看着师父的背影，抿了抿唇。
她知道师父在瞒她什么，但她没再追问。
有些答案，或许需要她自己去找。
斋堂内，顾暖舀了一勺燕窝，忽然动作一顿。
玻璃瓶的标签背面，除了《食品安全法》摘录，还有一行极小极小的字："暖暖，无论你选哪条路，爸妈都支持你。
"她眼眶一热，为了掩饰泛红的眼角，她低头猛扒了几口饭，却尝不出什么滋味。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无论前世如何，这一世她拥有的亲情，才是最珍贵的礼物。
三日后，墨阳工作室。
顾暖站在工作室的玻璃门前，指尖轻轻触碰门上的烫金"墨阳"logo。
墨阳二字笔锋凌厉，是她母亲付颖二十年前亲手设计的。
透过玻璃，她能看见里面忙碌的身影，有人在裁剪布料，有人在调整样衣，还有人在电脑前绘制设计图。
推门而入的瞬间，熟悉的熏香气息扑面而来。
那是母亲最爱的沉香，混合着布料和染料特有的气味，构成了顾暖记忆中最温暖的味道。
"顾老师来啦？
好久不见。
" 前台赵依抬头，眼睛一亮。
“赵依姐。”
顾暖笑着递过打包的奶茶，“双份珍珠，我记得你爱喝这个。”
赵依一张娃娃脸，笑的特别可爱。
顾暖穿过长廊时，指尖滑过挂在墙上的历年作品集，这些设计承载着墨阳的成长，也记录着她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五岁时在母亲的工作台上胡乱涂鸦，十岁时设计的第一条裙子，十西岁那年在国际大赛上崭露头角...办公室里，付颖正在整理文件，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想好了？
"顾暖深吸一口气，走到母亲面前：妈，我想做服装设计师。”
“不是接手墨阳吗？”
付颖挑了挑眉，故意问道。
"墨阳是您的心血。
"顾暖摇摇头，声音轻柔却坚定，"我还小，想先从设计师做起。
"付颖注视着女儿发亮的眼睛，忽然笑了。
她太了解这种眼神了，是找到真正热爱之事时才有的光芒。
“嗯，妈妈支持你，你记得好好和李教授解释，这三年来，他对你可是寄予厚望的。”
“嗯，妈妈放心，我会好好解释的。”
付颖：“妈妈当然放心啊，我家女儿这么乖，这样吧，最近我要去国外出差，你先代管墨阳一年。
在这里你能接触到最好的资源和平台。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你也好发展。
"当天下午，墨阳工作室全员会议上，付颖将一枚鎏金印章郑重地放在顾暖掌心，印章沉甸甸的，上面雕刻着墨阳的标志，是一轮破云而出的朝阳。
"从今天起，墨阳就交给你了。
" 付颖声音轻柔却坚定，"我只做你的设计师，其他一切，由你决定，以后这就是你们老板了，大家欢迎。
"“我只是先代管一年。”
顾暖赶紧说。
“大家欢迎”付颖根本不接茬。
“啪啪啪……妈妈，我是不是上你当了……”工作室的员工们各个面露兴奋，顾暖从小在工作室长大，虽然才十七岁，但她那个设计天赋，真是不服不行，和她工作每次都能碰撞出火花。
顾暖环视众人，忽然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这是我拟的新制度，请大家看看。
"文件传阅开来，众人越看眼睛越亮：禁止强制加班：所有项目必须预留合理工期，超时工作支付三倍薪资创新奖励机制：设计师自主创作的作品，享有30%利润分成……散会后，顾暖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母亲："妈，我想要欢欢。
"“我金牌助理是你说撬就撬的？”
付颖故意板起脸，但眼中的笑意却掩盖不住。
“我给您培养新助理！”
顾暖扑过去搂她脖子，发丝蹭得付颖痒笑，“就要欢欢……办事稳妥周到，又机灵贴心，和她一起办事我才安心……”付颖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啊，那你就这么空口白牙，就撬我一得力干将啊我肯定不会亏待了她，绝对给她最好的。”
顾暖保证道。
“那我用谁去啊？”
付颖故意问道。
“妈妈，你最好了……”顾暖更加用力地摇晃着付颖的手，声音中充满了撒娇的意味。
付颖终于忍不住笑了：“行、行、给你了，让欢欢知道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都是白眼狼……”付颖嘴上说的狠，实际特别开心，有欢欢在身边，顾暖如虎天翼，以后肯定能大放异彩。
“另外你得自己找欢欢说，她同意才行。”
付颖提醒道。
“我就知道，妈妈最好了，我不白用欢欢，我会让欢欢尽快培养出一个助手给你用的。”
顾暖立刻回答。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妈妈有人用。”
付颖神秘一笑。
“啊，还有谁啊？”
顾暖好奇地问。
“我看上简芯很久了。
再说了，你撬了我的人，那我就撬你爸的，公平吧” 付颖得意地说。
“……特别公平”顾暖默默的在心里和爸爸道个歉。
还在开会的顾明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自言自语道："肯定是我老婆想我了。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即将被"拐跑"。
“那你现在打电话给欢欢吧，她今天休息呢” 付颖提醒道。
“你平时就这么压榨人家的呀，这都几点了，谁会想在休息时间接老板电话。”
付颖都被她气笑了，轻轻打了她手一下：“呦呦，这就护上了？
行行行，随你吧。”
顾暖看着母亲的笑容，忽然觉得，这样的人生，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