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他开口,声音像被草原的风打磨过,带着些微的沙哑,却格外清晰。
我愣了愣,才想起点头,手里的行李箱拉杆被攥得有些发烫。
“嗯,我是……我知道。”
他打断我,语气平淡,却透着一种笃定。
他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箱子,动作不算轻巧,却稳稳当当,“走吧,车在外面。”
跟着他穿过机场大厅,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斜射进来,在他靛蓝色的蒙古袍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走出大门,一股更浓烈的草木气息涌来,夹杂着远处隐约的牲畜嘶鸣。
停车场里停着一辆半旧的越野车,车身沾着些泥点,像是刚从草原深处回来。
他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拍了拍手上的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坐这里。”
车开上公路,两旁的景物渐渐从稀疏的房屋变成连绵的草场。
没有了高楼的遮挡,天空显得格外低,仿佛伸手就能摸到棉花糖似的云朵。
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带着凉意,吹得人心里发颤。
“比上海凉快吧?”
他突然问。
我转头看他,他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
“嗯,凉快多了。”
我笑了笑,“这里的风,和歌里的一样。”
他嘴角似乎又动了动,这次我看清了,是个极浅的笑容。
“歌里的风,是乌拉盖的。
那里的草,比这里更高。”
“那我们会去乌拉盖吗?”
“会。”
他点头,“等你倒过来时差。”
车一路向前,草原在视野里铺成没有尽头的绿。
偶尔有牧民骑着马从远处经过,像一幅流动的画。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那些随风摇曳的草,听着风穿过车窗的声音,突然觉得,上海的霓虹和高架桥,好像己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饿了吗?”
他问,“前面有个苏木,去吃点东西。”
我点头,肚子确实己经咕咕叫了。
车拐进一个小小的聚居点,停在一家挂着蒙古包图案招牌的餐馆前。
他推门下车,回头看我:“进去吧,尝尝手把肉。”
走进餐馆,一股羊肉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熟稔地和老板用蒙古语说了几句,然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里的羊肉,不用放太多调料。”
很快,一大盘热气腾腾的手把肉端了上来,旁边放着一小碟盐。
他拿起一块,用小刀熟练地割下一块肉,蘸了点盐递给我:“尝尝。”
我接过来放进嘴里,肉质鲜嫩,带着一股纯粹的肉香,没有一点膻味。
“好吃。”
我忍不住说。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了些温度。
“慢慢吃,管够。”
窗外,阳光正好,草原在风里轻轻起伏。
我看着他安静吃饭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场说走就走的采风,或许会比我想象的,更不一样。
吃过饭,朝鲁说先去住处放下东西。
车开出苏木,沿着一条更窄的路往草原深处走,路两旁的草越来越高,没过车轮时会发出沙沙的声响。
远远看见几顶蒙古包散落在草场里,像白色的蘑菇。
朝鲁指着其中一顶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