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市场里人山人海，空气闷热浑浊。
陈默挤在一堆求职者中间，感觉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
招聘摊位前的HR们眼神挑剔，看到他简历上“云城大学（三本）”那几个字，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没了。
“抱歉，我们要求最低是二本。”
“有相关实习经验吗？
没有？
那不行。”
“期望薪资多少？
三千？
同学，我们这保安都西千五了。”
一圈转下来，简历倒是投出去几份，但对方那敷衍的态度，让陈默心里拔凉。
他找了个角落的塑料凳子坐下，拧开矿泉水瓶猛灌了几口，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
手机震动，是老妈打来的。
“默默，工作找得咋样了？”
老妈的声音透着焦急和疲惫。
“还行，投了几家，等通知呢。”
陈默强打精神，声音有点虚。
“等通知等通知！
这都等多久了！
听妈话，回来考公务员！
铁饭碗！
旱涝保收！
你王姨家儿子，去年考上街道办，现在多稳当！”
老妈的声音陡然拔高，“你爸身体不好，就盼着你能有个稳定工作！
别在外面瞎晃悠了！”
“妈，我知道…我再看看…”陈默听得心烦意乱。
“看什么看！
赶紧回来！
书我都给你买好了！
就那个‘公考无敌秘籍’！
回来安心复习！
听见没？”
老妈下了最后通牒。
挂了电话，陈默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攥紧了心脏。
三本学历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把他死死按在社会的底层。
女朋友李婷上个月跟他分手时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陈默，我们毕业了，不是小孩子了。
光有感情喝西北风啊？
你连个工作都找不到，拿什么给我未来？”
现实冰冷得刺骨。
他漫无目的地走出人才市场，外面阳光刺眼。
肚子咕咕叫，他摸了摸干瘪的钱包，里面只剩几十块零钱。
沙县是请不起胖子了。
路过一家福利彩票店，门口贴着红彤彤的“恭喜本站喜中双色球二等奖37万”的横幅，格外扎眼。
“妈的，要是能中个奖就好了…”陈默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店里烟雾缭绕，几个老大爷正戴着老花镜研究墙上的走势图，嘴里念念有词。
“老板，机选五注双色球。”
陈默掏出十块钱，拍在油腻的柜台上。
他纯粹是发泄，根本没抱希望。
柜台后面嗑瓜子的胖老板娘头都没抬，懒洋洋地敲了几下键盘，打出一张彩票扔给他：“喏，拿好。
小伙子，想发财啊？
多买点呗！”
陈默自嘲地笑了笑，收起彩票塞进裤兜，转身离开。
刚走出两步，就听见后面老板娘尖锐的叫声：“哎哟！
死机了！
这破机器！”
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老板娘正对着那台老旧的彩票机又拍又打，机器屏幕一片漆黑，发出嗡嗡的***声。
陈默摇摇头，没在意，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公交站，心里盘算着晚上回去是泡面还是啃馒头。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陈默正窝在宿舍的床上，就着昏暗的台灯看那本厚厚的《行政能力测试》，看得头昏眼花。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是个陌生本地号码。
“喂？”
陈默有气无力地接起。
“喂！
是陈默先生吗？”
电话那头是个激动得变了调的女声，“恭喜你啊！
你中奖啦！”
陈默一愣：“中奖？
中什么奖？
诈骗的吧？
我没钱。”
“不是诈骗！
我是福彩中心云城分中心的！
你买的双色球，中了二等奖！
37万！
税前！”
女工作人员的声音又快又急，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你快看看你那张彩票！
期号是XXXXXX，蓝球没中，红球全中！
我的天，我们查监控，你买的时候机器刚好卡了一下，打出来的那注号码特别怪，没想到真中了！
太神了！”
陈默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彩票。
这几天忙着投简历、挨骂、看书，早把这茬忘到九霄云外了。
他颤抖着手指，对着手机念出彩票上的号码，又打开电脑搜索当期开奖号码。
红球：03、07、11、17、21、29。
开奖红球：03、07、11、17、21、29。
蓝球：他买的是09，开的是12。
分毫不差！
二等奖！
37万！
一股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猛地冲上陈默的天灵盖，让他眼前发黑，心脏狂跳得像是要蹦出胸腔！
他死死攥着那张彩票，手心里全是汗。
“喂？
喂！
陈默先生？
你还在听吗？”
电话里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在…在听！”
陈默的声音都在抖，“真的…真的是我中了？”
“千真万确！
你明天带着身份证和彩票来我们中心兑奖！
记得戴个口罩帽子啥的，低调点！”
工作人员嘱咐道。
挂了电话，陈默还处于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
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龇牙咧嘴。
是真的！
不是做梦！
37万！
对于他这个兜里只剩几十块、工作没着落、被女友甩、被家里逼的三本毕业生来说，这简首是天文数字！
“胖子！
胖子！”
陈默猛地从床上跳下来，激动得语无伦次，“中了！
我中了！”
王胖子正戴着耳机打游戏，被他吓了一跳：“中啥了？
中风了？”
“彩票！
双色球！
二等奖！
37万！”
陈默把彩票拍在王胖子油腻的键盘上。
王胖子摘下耳机，拿起彩票，又看看电脑屏幕上的开奖公告，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槽槽！
默哥！
***真中了！
37万？！
牛逼大发了啊！”
他激动地一把抱住陈默，宿舍里顿时充满了胖子杀猪般的嚎叫。
巨大的惊喜过后，陈默反而迅速冷静下来。
财不露白。
这笔钱，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稻草。
他深吸几口气，对还在兴奋得手舞足蹈的胖子严肃地说：“胖子，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千万别说出去！
亲爹妈都不能说！
知道吗？”
王胖子看他脸色凝重，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连点头：“放心默哥！
我懂！
打死我也不说！
你发财了可别忘了兄弟啊！”
“忘不了！”
陈默看着那张小小的彩票，感觉沉甸甸的。
37万，在2010年，足够在小城市付个首付，或者做点小生意。
更重要的是，他终于有了喘息的空间，不用再被现实逼得喘不过气了。
考公务员？
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至少，有了这笔钱打底，他能安心复习一阵子。
一丝希望的光芒，在黑暗中亮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