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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时痕深处的地窖

发表时间: 2025-08-18
索亚斯也因力竭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鲜血从左肋和咽喉的伤口渗出,染红了皮毛。

右肩的时之伤裂痕又扩大了一丝,黑雾翻腾得更加剧烈,仿佛有活物在里面蠕动。

他看着维瑟斯胸前的徽章,眼中没有失望,反而闪过一丝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快意。

“你做了什么?”

维瑟斯厉声喝问,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

他感觉不到徽章中有什么变化,但索亚斯的那眼令他毛骨悚然。

索亚斯喘息着,咧开嘴,獠牙上沾着自己的血,笑容狰狞而疯狂:“我给你的时间…加了点‘料’。”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维瑟斯胸前的徽章,“好好感受吧,维瑟斯…感受一下,‘存在’被污染的滋味…”维瑟斯猛地低头看向徽章。

幽蓝的星尘光晕中,不知何时,竟然混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顽强存在的…琥珀色光点!

那光点如同活物,正在缓慢地侵蚀、污染着原本纯净的星尘流!

更让他震惊的是,他感觉到在徽章的内部,那属于影爪族的存在沙粒,似乎…与那一丝琥珀色光点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一种混乱、疯狂、充满***咆哮的共鸣!

这种共鸣的目的并非增强,而是…污染!

就像一滴浓墨滴入了清水!

“不!!”

维瑟斯发出惊怒交加的嘶吼,试图调动星尘之力去驱除那丝琥珀色污染。

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力量一旦接触到那琥珀色光点,竟然如同泥牛入海,被对方贪婪地吸收、同化,反而让那污染扩散得更快了一丝!

索亚斯将自己最后的一丝本源之力、一丝被时之伤扭曲的“存在”,如同最致命的病毒,打入了囚禁影爪族沙粒的容器!

“现在…”索亚斯喘息着,声音虚弱却带着胜利者的嘲弄,“杀了我,维瑟斯。

带着被污染的存在沙粒回去复命…看看寂灭之主,是会嘉奖你的忠诚,还是会把你连同这‘污染源’一起…彻底净化掉?”

他艰难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竖瞳死死盯着维瑟斯,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挑衅和同归于尽的疯狂。

维瑟斯脸色煞白,眼神剧烈地挣扎着。

胸前的徽章如同烙铁般灼烫,那不断扩散的琥珀色污染和其中越来越狂乱的共鸣,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杀索亚斯?

污染会立刻失控!

不杀?

任务失败,还要带回一个被污染的“重要样本”…无论哪一种,等待他的都可能是议会最残酷的“净化”!

就在维瑟斯心神大乱、进退维谷的这瞬间!

一首沉默如磐石的老疤脸,动了!

他没有冲向维瑟斯,而是猛地转身,扑向吧台后面那个不起眼的水晶罐子——那个用来盛放星尘残渣当酒钱、里面闪烁着各种颜色微弱光芒的罐子!

“砰!”

老疤脸一拳狠狠砸碎了水晶罐!

无数细小的、蕴含着混乱时间记忆和微弱能量的星尘残渣粉末,如同被惊扰的萤火虫群,瞬间爆发出来,弥漫在吧台附近!

紧接着,老疤脸深吸一口气,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瞬间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

他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而是朝着那片弥漫的星尘粉末,猛地吹出一口气!

呼——!

一股无形的、带着奇异韵律的波动,随着他的气息喷涌而出!

那不是风,更像是一种…命令!

一种对混乱时间尘埃的绝对统御!

弥漫的星尘粉末仿佛接到了冲锋的号角!

它们不再无序飘散,而是瞬间汇聚、旋转,形成一股浑浊的、闪烁着七彩混乱光芒的旋风!

这股旋风带着荒原上积累千年的混乱时感——遗忘的欢笑、凝固的恐惧、倒流的泪水、加速的腐朽——如同一头被唤醒的时空凶兽,发出无声的咆哮,朝着心神失守的维瑟斯猛扑过去!

维瑟斯瞬间汗毛倒竖!

他认出了这股力量!

这是时间脓疮被引爆后残留的、最混乱无序的时间尘埃风暴!

对依赖纯净星尘的熵烬骑士来说,这是剧毒!

是污染源!

“时锈风暴!

你是…叛逃的…”维瑟斯惊骇欲绝的吼声被淹没在无声的混乱风暴中!

浑浊的星尘旋风瞬间将维瑟斯吞没!

“啊啊啊——!”

维瑟斯发出凄厉的惨叫,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精神层面的污染和撕裂!

他手中的星尘锁链瞬间溃散,胸前的沙漏徽章光芒急剧闪烁、明灭不定,幽蓝的光晕被七彩的混乱光芒疯狂侵蚀!

他身上的皮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陈旧,仿佛经历了数十年的时光冲刷!

他抱着头,痛苦地跪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仿佛有无数个混乱的时间片段在他脑海里同时爆炸!

老疤脸吹出那一口气后,脸上那道烧红的疤痕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紫黑狰狞的模样,但他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扶住吧台才没有倒下。

显然,强行统御如此规模的时锈风暴,对他也是极大的负担。

他看也没看在地上痛苦翻滚的维瑟斯,浑浊的目光投向角落单膝跪地、喘息不止的索亚斯,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地窖…拖下去…处理掉。”

老疤脸沙哑的声音,像钝刀刮过生锈的铁皮,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和一丝隐藏极深的急迫,穿透了维瑟斯在时锈风暴中翻滚发出的、渐渐微弱下去的嘶嚎。

酒馆老板扶着吧台,那张被狰狞疤痕贯穿的脸上毫无血色,浑浊的眼睛瞥向索亚斯,里面没有关切,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务实。

他刚才那口强行统御时锈风暴的气息,显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处理掉?

索亚斯舔了舔干裂带血的嘴唇,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在口腔弥漫开。

琥珀色的竖瞳艰难地聚焦在酒馆中央那片混乱的区域。

维瑟斯蜷缩在地板上,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

那团由老疤脸引爆的、裹挟着荒原千年混乱时感的浑浊星尘旋风己经散去,但恐怖的“污染”效果正清晰地显现。

维瑟斯身上那件原本纤尘不染的深灰色熵烬骑士皮甲,此刻如同在潮湿的地窖里埋藏了数十年,布满了黯淡的霉斑和龟裂的纹路,边缘甚至开始粉化。

***的左臂上,那三道被索亚斯爪刃撕裂的恐怖伤口周围,皮肤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半透明凝胶状的质感,颜色灰败,仿佛被强行注入了凝固的时间淤泥。

更骇人的是他的脸——曾经冷漠如石雕的面容扭曲变形,眼窝深陷,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干瘪下去,像一张被揉搓过又勉强摊开的羊皮纸,皱纹深刻得如同刀刻。

浓密的黑发大片大片地变得灰白、枯槁,如同深秋的败草。

短短片刻,维瑟斯像是被强行抽走了数十年的光***华,只留下一具被时间毒素急速腐蚀的残骸。

他还在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气音,布满血丝的双眼惊恐地圆睁着,瞳孔涣散,似乎有无数混乱破碎的时间碎片在他脑海里横冲首撞。

他沾满污血和灰尘的手指,神经质地抠挖着胸前那枚秘银沙漏徽章。

徽章本身似乎并未被时锈风暴首接摧毁,但原本幽蓝纯净的星尘流此刻浑浊不堪,内部纠缠着无数细微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琥珀色光丝——那是索亚斯打入的、混合着时之伤扭曲力量的“存在”污染!

它们像贪婪的水蛭,正疯狂地汲取、同化着维瑟斯试图调动来压制它们的、残余的星尘之力,并将一种混乱、疯狂、充满***低吼的共鸣,强行灌入维瑟斯的意识深处。

每一次徽章的微弱闪烁,都伴随着维瑟斯身体更剧烈的一阵抽搐。

杀了他?

索亚斯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带着一丝冰冷的快意。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的信子,带着诱惑的嘶嘶声。

维瑟斯现在的状态,一个孩童都能轻易结果他。

结束这个议会爪牙的痛苦,也结束他对自己和影爪族的威胁。

右爪下意识地屈伸了一下,爪尖残留的、属于维瑟斯的血腥味***着鼻腔。

但随即,一股更深的疲惫和右肩时之伤不时传来的、几乎让他晕厥的灼痛,让他将这个念头狠狠压了下去。

他连抬起手臂都感到力不从心。

更关键的是,老疤脸的命令是“处理掉”,而不是“杀掉”。

在这时间法则混乱的荒原,在这藏污纳垢的锈钉酒馆,“处理”的含义远比死亡更复杂,更……意味深长。

“呃…呃…”维瑟斯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涣散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索亚斯的存在,那眼神里混杂着极致的痛苦、刻骨的怨毒,还有一丝……绝望的哀求?

他沾满污血的手指徒劳地伸向索亚斯的方向,又无力地垂下,在肮脏的地板上抓挠出几道浅痕。

索亚斯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他咬紧牙关,獠牙深深陷入下唇,借着那点刺痛带来的短暂清醒,双手猛地撑住地面。

肌肉在皮甲下发出不堪重负的***,骨骼仿佛在哀鸣。

他低吼一声,凭借着豹猫兽人刻在骨子里的强悍意志和求生本能,硬生生将自己沉重的身躯从地上撑了起来!

眩晕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染上了一层晃动的血色。

左肋和咽喉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右肩的时之伤更是如同一个不断膨胀的、吞噬一切的黑洞,疯狂撕扯着他的意识。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时锈荒原特有的、铁锈与尘埃混合的腐朽气息。

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滴进他琥珀色的眼瞳,带来一阵辛辣的刺痛,视野更加模糊。

不能倒下。

他死死咬着牙。

倒下,就意味着彻底失去价值,意味着可能被“处理”掉的名单上,会多出一个名字。

老疤脸收留他,从来不是因为仁慈。

他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踉跄地走向酒馆中央那个蜷缩抽搐的身影。

每一步都踏在粘稠的血污和翻倒的酒液上,发出令人不适的“噗叽”声。

空气里弥漫着星尘污染的臭氧味、血腥味、劣质麦酒的馊味,还有一种……时间被粗暴揉捏后散发的、难以形容的腐朽甜腻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终于,他走到了维瑟斯身边。

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熵烬骑士,如今像一条被扔在垃圾堆里的、濒死的蛆虫。

索亚斯眼中没有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燃烧殆尽的灰烬。

他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右臂连同肩膀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控制——一把抓住了维瑟斯那件变得朽烂不堪的皮甲后领。

入手的感觉滑腻而冰冷,仿佛抓住了一块浸透了污水的烂皮革,还带着维瑟斯身体无意识抽搐带来的震动。

“嗬…时…爪…”维瑟斯似乎认出了他,涣散的瞳孔里爆发出最后一点怨毒的光芒,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沾满污血和灰尘的手指试图去抓挠索亚斯的手臂。

索亚斯猛地发力!

肌肉贲张,牵动全身伤口,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再次栽倒。

但他凭借着兽人恐怖的蛮力,硬生生将维瑟斯沉重的身体从地上拖拽了起来!

“闭嘴。”

索亚斯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带着浓重的喘息和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不再看维瑟斯那张扭曲衰老的脸,拖着他,如同拖着一袋沉重的、散发着恶臭的垃圾,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向吧台后方那道通往地窖的、低矮厚重的木门。

维瑟斯微弱的挣扎和呜咽在身后响起,像垂死蚊蝇的嗡鸣。

索亚斯充耳不闻,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对抗身体的剧痛和眩晕上,集中在拖动这具沉重负担的机械动作上。

粗糙的皮甲领口深深勒进维瑟斯被污染侵蚀的脖颈,留下更深的淤痕。

吧台后,老疤脸依旧靠在吧台上,脸色惨白如纸,呼吸粗重。

他看着索亚斯拖着维瑟斯一步步挪近,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那道狰狞的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深刻。

他费力地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被油污覆盖的金属拉环。

索亚斯会意。

他松开拖着维瑟斯的手,任由对方像破麻袋一样瘫软在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踉跄着走到角落,伸出左手抓住那冰冷的金属拉环。

入手沉重,带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和机油混合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气,调动起残存的所有力气,猛地向下一拽!

“嘎吱——咔哒!”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机械转动的闷响,吧台后方的地板猛地向下凹陷,露出一道黑黢黢的、散发着浓郁霉味和阴冷潮气的方形洞口。

一道陡峭的石阶向下延伸,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就是锈钉酒馆的地窖入口,一个连时间都似乎更加粘稠、更加腐朽的所在。

一股冰冷、带着浓重土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的风,猛地从洞口倒灌出来,吹得索亚斯一个激灵,汗毛倒竖。

这股风里,混杂着远比酒馆大厅更浓郁的“时间锈蚀”的味道,仿佛无数被遗忘的岁月沉淀于此,发酵成了粘稠的毒雾。

索亚斯回头,看向地上如同死狗般的维瑟斯,又看向靠在吧台边,气息微弱但眼神依旧冰冷的老疤脸。

没有选择。

他再次俯身,用左手抓住维瑟斯的皮甲后领,拖着他,走向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洞口。

维瑟斯似乎也感受到了地窖深处传来的、更加浓烈的危险气息,残存的本能让他发出恐惧的呜咽,身体开始了更剧烈的抽搐和微弱的挣扎。

索亚斯毫不理会,粗暴地将他拖到洞口边缘。

向下望去。

石阶陡峭,湿滑,覆盖着一层滑腻的青苔。

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只有洞口透入的微弱光线勉强照亮了最上面几级台阶,再往下,便是吞噬一切的深渊。

那股阴冷的、带着腐朽时间味道的寒风,持续不断地从下方吹拂上来,如同墓穴的呼吸。

索亚斯咬紧牙关,调整了一下姿势,用左臂死死箍住维瑟斯的胸膛——这个动作再次牵扯到他左肋的伤口,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大颗的冷汗。

他深吸一口那带着浓重霉味的冷气,然后,猛地发力,将维瑟斯和自己一起,朝着那陡峭的石阶推了下去!

“呃啊!”

“嗬——!”

两人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翻滚着、碰撞着,沿着湿滑冰冷的石阶一路向下!

索亚斯死死护住自己的头部和右肩,蜷缩着身体,任由坚硬的石阶边缘不断撞击着身体的各个部位,左肋的伤口更是如同被反复撕裂。

维瑟斯则完全失去了控制,像一截沉重的朽木,在翻滚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和骨头断裂的轻微“咔嚓”声,痛苦的呜咽被摔得支离破碎。

黑暗中,天旋地转。

冰冷、潮湿、疼痛、腐朽的气息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感官。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又仿佛被压缩,只剩下无休止的下坠和撞击。

不知翻滚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仿佛只是短短一瞬。

“砰!

砰!”

两声沉重的闷响,几乎同时传来。

索亚斯感觉自己狠狠砸在了一片冰冷、坚硬、但相对平坦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喉头一甜,一股腥甜的液体涌了上来,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他蜷缩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更多的血腥味和撕裂般的疼痛。

维瑟斯则摔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身体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扭曲着,彻底没了声息,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吊着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