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姨把婚前协议推到我面前：“签了它，你才配娶薇薇。”＞她女儿是富家千金，
而我只是月薪八千的普通程序员。＞“薇薇名下财产与你无关，离婚后你净身出户。
”条款冰冷如刀。＞我默默签下名字，转身投入新公司项目。＞三个月后，在薇薇的婚礼上，
王阿姨正得意炫耀着公司新系统。＞“这系统可不得了，我们新来的首席架构师做的！
”她满面红光。＞突然宴会厅灯光全灭，大屏弹出代码警告。
＞我走上台平静地说：“系统bug，我来处理。
”＞王阿姨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输入权限密码。＞她的顶头上司此时匆匆赶来：“陈工，
总算找到您了！”＞王阿姨脸色煞白：“你叫他什么？”---那支沉甸甸的钢笔，
在王阿姨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下，像根烧火棍一样被推到我面前，
冰凉的金属硌着廉价的桌面。咖啡厅里那架老钢琴叮叮咚咚，弹的曲子甜得发腻，
腻得人喉咙发紧。背景音乐越欢快，王阿姨脸上那层薄冰似的微笑就越刺眼。“小陈啊，
”她涂着昂贵口红的嘴唇开合，声音像是浸了蜜的碎玻璃，“签了它。对你，对薇薇，都好。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指尖在那份厚厚的文件上点了点，
雪白的A4纸在柔和的顶灯下白得晃眼，像一片无声的雪原，能把人活埋了。
我盯着文件封面上那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婚前财产协议及忠诚承诺书”。每个字都认识，
连在一起却像一排排冷硬的栅栏，把我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之外。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烘烤过头的焦苦味，还有王阿姨身上浓得化不开的香水味，混在一起，
堵在胸口，闷得人喘不过气。手指蜷缩在桌布下面，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感，反而让翻腾的胃稍稍安定了一些。我抬起眼，越过那份协议，
看向王阿姨精心修饰过的脸。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评估着上面有没有瑕疵，值不值得她女儿签收。我拿起那支笔。笔身冰凉，沉甸甸的，
像握着一块铁。笔尖悬在甲方签名处那个刺目的空白上方，微微颤抖。一滴浓黑的墨汁，
不受控制地凝聚在笔尖，然后，“嗒”地一声，轻轻落在我的名字该填的地方，
迅速晕开一小团不规则的墨渍，像个丑陋的污点。心脏像是被那滴墨狠狠砸中，猛地一沉，
又随即被一股难以言喻的钝痛攥紧。我吸了口气，
那口混着咖啡和香水味的空气刮得喉咙生疼。手腕用力，笔尖终于落在那团墨渍旁边，
划下第一个笔画。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像一只小虫在啃噬着什么。
这声音异常清晰，盖过了背景里那甜得发腻的钢琴声。我签下自己的名字——“陈默”。
两个字，歪歪扭扭，笔画沉重，比平时难看了十倍，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垮了脊梁。
最后一笔落下，王阿姨脸上那层薄冰瞬间融化，绽开一个货真价实、如释重负的笑容。
她迅速抽走协议，动作快得带起一小股风。“这就对了嘛，小陈，阿姨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
懂事！” 她利落地把协议收进她那款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手提包里，“以后啊，
你和薇薇好好过日子。薇薇这孩子，从小娇惯了点，你多担待。”她站起身，拎起包，
居高临下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轻快。“行了，
阿姨还有个局，先走了。账我结过了。” 高跟鞋敲击着光洁的地砖，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像胜利的鼓点，渐渐远去，消失在咖啡厅门口。留下我一个人，坐在原地。
面前空荡荡的桌面，只剩下那杯早已冷透的咖啡，杯壁上凝着一圈褐色的渍痕，
像一道丑陋的疤。空气里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浓烈的香水味，久久不散。我闭上眼，
那份协议上冰冷的条款，一条条、一句句，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动产、股票、基金、公司股权等财产具体清单详见附件一均系林薇薇女士婚前个人财产，
与乙方无关。无论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或终止后，乙方均不得以任何形式主张分割或共有权。
”“第二条：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乙方因继承、受赠或其他方式取得的任何财产，
均自动视为林薇薇女士的个人财产。”“第三条：如双方婚姻关系解除无论何种原因，
乙方须无条件放弃任何形式的经济补偿诉求，并立即搬离林薇薇女士名下的任何住所。
乙方承诺，离婚时其名下所有财产若有均归林薇薇女士所有，乙方净身出户。
”“第四条：乙方承诺对婚姻绝对忠诚。
如有任何形式的不忠行为包括但不限于精神出轨、肉体出轨，除按本协议第三条执行外，
乙方另需向甲方支付违约金人民币伍仟万元整…”净身出户。忠诚承诺。五千万违约金。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像一张精心编织的、闪着寒光的铁网，把我牢牢罩住。
它清晰地告诉我一个事实：在林家，在薇薇的母亲王雅芝眼里，我陈默，
这个月薪八千、无房无车、父母只是小城普通退休职工的所谓“程序员”，
能攀上她家的高枝，本身就是祖坟冒青烟了。签这份协议，
是我唯一能证明自己“懂事”、证明自己不是为了钱而来的方式。真是…天大的讽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嗡嗡的，带着一种执拗的催促。屏幕上跳动着“薇薇”的名字。
我看着那两个字，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迟疑了足足十几秒。
咖啡厅里那甜腻的钢琴声不知何时停了，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手机持续不断的震动声，
固执地敲打着我的耳膜。终于，我划开了接听。“默默！
” 薇薇清脆的声音像裹着蜜糖的小鸟，一下子撞进耳朵里，“怎么样怎么样？
跟我妈谈得还好吗？她没为难你吧？”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全然的信任和毫无心机的快乐，
仿佛她母亲和我只是进行了一场愉快的下午茶闲聊。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那份协议冰冷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指尖。我该怎么告诉她？
告诉她你妈甩给我一份卖身契，把我当成贼一样防着？告诉她我们还没结婚，
你妈就已经在计划着怎么让我一无所有地滚蛋了？“默默？你在听吗？怎么不说话呀？
” 薇薇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疑惑。“…在听。” 我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谈完了。阿姨…人挺好的。” 这话说出口，
舌尖都尝到了铁锈般的苦涩。“我就说嘛！” 薇薇的声音立刻又飞扬起来，带着点小得意，
“我妈就是看着厉害，其实心很软的，她肯定也喜欢你，只是…嗯，只是需要时间了解你，
她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催我们赶紧定日子？” 她自顾自地沉浸在美好的憧憬里。
我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开始次第亮起，
在逐渐暗淡的天色里闪烁，像无数只冷漠的眼睛。
远处高楼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夕阳最后一点余晖，刺得人眼睛发酸。“没说什么特别的。
” 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就是…聊了聊。
阿姨她…希望我们以后好好的。” 每一个字都像在喉咙里滚过一遍砂纸。“哎呀，
我妈真是的！” 薇薇娇嗔地抱怨了一句，随即又兴奋起来，“对了默默，
我下午去试婚纱了，那件‘星河之恋’简直美哭了，我拍了几张照片发你微信了，你快看看，
我不管，我就要这件！”“嗯，好。我一会儿看。” 我低声应着。
婚纱…星河之恋…那些光鲜亮丽、价格标签后面跟着无数个零的东西，
离我此刻坐着的这张廉价咖啡椅，隔着整个银河系。而王阿姨那份协议，
就是横亘在银河中间的冰冷界碑。“你一定要看哦，超级美的，爱你默默！
” 薇薇在电话那头响亮地“啵”了一下，欢快地挂断了电话。忙音嘟嘟地响起。
我慢慢放下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和薇薇的聊天界面。她发来的几张照片迫不及待地跳出来。
照片里的薇薇穿着那件缀满碎钻和水晶的奢华婚纱，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灯光打在她身上，
整个人都在发光。她笑得那么灿烂，那么无忧无虑，像童话里不谙世事的公主。而我呢？
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洗得有些发白的衬衫袖口，和面前这杯冰冷的、散发着苦涩余味的咖啡。
那件婚纱的光芒，刺得我眼睛生疼。那光芒，
清晰地映照出我此刻的狼狈和那份协议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寒意。王雅芝说得对，清清楚楚，
明明白白。我和薇薇的世界，从来就不在同一个平面上。“王阿姨说得对，” 我对自己说，
声音轻得像叹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心底那股被压抑了许久的、混杂着愤怒和屈辱的情绪，像地底奔涌的岩浆，
终于找到了一个薄弱的出口。它没有爆发，而是以一种更决绝、更冰冷的方式，
沉入了最深处，凝结成一块坚硬的、带着棱角的冰核。我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
屏幕的光映亮了我没什么表情的脸。指尖滑动，精准地点开了一个沉寂已久的邮箱图标。
收件箱里，躺着一封邮件。发件人是一个英文名，
邮件标题简洁明了：“Offer Confir***tion – Chen Mo”。
那是三个月前，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无数个加完班回家的深夜里，
偷偷投递简历并经过几轮严苛线上面试后，收到的一份录用通知。
来自业内顶级的科技公司——星海科技。职位：高级系统工程师。薪资…是现在的五倍。
还有一笔相当可观的签字费。当时收到这封邮件时，我激动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可紧接着，
就是巨大的纠结。星海科技的总部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这意味着如果接受，
我必须离开薇薇，离开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彼时，我和薇薇的感情正是浓烈的时候，
谈婚论嫁似乎也顺理成章。这份高薪的offer，像一颗烫手的金苹果，诱惑巨大，
代价也同样巨大。我犹豫了很久，最终，感情压倒了理智。我婉拒了对方的HR，
回复说因为个人原因无法接受异地。那封被我刻意遗忘的邮件，此刻静静地躺在邮箱深处，
像一个尘封的、关于另一种可能性的坐标。指尖悬在屏幕上，微微颤抖。
咖啡的苦涩似乎还残留在舌根，而王雅芝那带着施舍和轻蔑的眼神，那份协议上冰冷的条款，
薇薇那件“星河之恋”刺眼的光芒…无数画面碎片般在脑海中冲撞。那份被压下去的冰核，
此刻正散发着刺骨的寒意。我点开了那封邮件。手指滑动，
找到了那个HR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吸进所有的勇气和决绝，然后，
在联系人里，找到了那个被我标注为“星海HR - 张女士”的号码。
拨号键按下去的那一刻，指尖冰凉，心跳却反常地平稳下来。不再犹豫，不再摇摆，
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坚定。“嘟…嘟…”电话接通了。“您好，
这里是星海科技人力资源部，张薇。” 一个干练的女声传来。“张女士您好，我是陈默。
” 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疏离，
“很抱歉之前因为个人原因，未能接受贵司的offer。我想请问，
那个高级系统工程师的职位…现在是否还有空缺？”电话那头似乎顿了一下，
随即传来翻动纸张的轻微声响。“陈默先生…哦，我想起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
很快转为职业化的热情，“是的，陈先生，那个岗位我们一直在寻找最合适的人选，
尚未最终确定。我们对您的技术背景和项目经验印象非常深刻。您…改变主意了？
” 她的语气里带着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是的。” 我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
回答得斩钉截铁，“我愿意接受offer。唯一的要求是，” 我顿了顿，
目光扫过桌面上那滴早已干涸的墨渍，“我需要尽快入职。越快越好。”“尽快？
” 张女士的声音提高了一点，“陈先生，我们的项目‘天穹’确实正处于攻坚阶段，
急需人手。如果您能尽快到岗，我们会非常欢迎，只是…异地搬迁这些…”“没有问题。
” 我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所有个人问题，我会在一周内处理完毕。一周后，
我可以直接到岗。”“一周？” 张女士显然被我的效率惊到了，但随即，
声音里的惊喜彻底压过了惊讶，“太好了，陈先生，这真是太好了，
我马上为您准备正式的入职文件，欢迎加入星海，您一定会成为‘天穹’项目的关键力量！
”“谢谢。” 我简单地回应，挂断了电话。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咖啡厅的灯光明亮柔和，
周围是低低的交谈声和杯碟碰撞的轻响。一切如常。只有我自己知道，就在刚才那几分钟里，
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斩断了，又有什么新的东西，在废墟之上，带着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破土而出。我端起那杯冷透的咖啡，仰头，将杯底那点苦涩冰冷的液体一饮而尽。那滋味，
像极了此刻的心境。回到家，那个小小的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