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三日，我就被赶出了正院。
"三小姐，夫人说您的嫁妆太寒酸，配不上正院的规制。"管家程伯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站在院门前，手里攥着那张薄薄的搬迁令，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沈清月即日起迁至后院听雨轩。
听雨轩，听起来倒是雅致，实际上不过是府中最偏僻的一处小院，平日里连下人都不愿去。
"小姐，咱们收拾东西吧。"青萝红着眼圈，声音哽咽。
我却笑了："收拾什么？我们本就没什么东西。"
沈家三房，我这个庶女能嫁进定远侯府，已经是祖坟冒青烟。嫁妆寒酸？那是因为大房二房早就把家底掏空，留给我的不过是些破铜烂铁。
但萧家不知道啊。
他们只当沈家是京城首富，我这个三小姐自然也是金枝玉叶。如今一看嫁妆单子，发现上当了，这才急着撇清关系。
程伯见我不恼不怒，反而有些不安："三小姐，您......"
"程伯不必为难。"我提起裙摆，往听雨轩的方向走去："既然是侯夫人的意思，我自当遵从。"
走了几步，我又回头："对了，程伯，我那位夫君可在府中？"
程伯一愣："将军...将军在军营。"
"哦。"我点点头："那就好。"
青萝跟在我身后，小声嘀咕："小姐，您怎么一点都不气？那萧家简直欺人太甚！"
我没回答她。
气有什么用？
萧瑾言，人称战神将军，十七岁领兵，二十三岁封侯，手握十万虎贲军，是皇帝最倚重的臣子。这样的人，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娶我，不过是为了沈家的银子。
如今发现沈家给不出银子，自然要把我扔到一边晾着。
只是他们都忘了一件事——
沈家的银子，早在十年前就被我转移到了别处。
听雨轩比我想象中还要破败。院中杂草丛生，房屋年久失修，连窗棂都掉了好几根。青萝一进门就哭了。
"小姐，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啊......"
我却觉得很好。
够偏僻，够安静，最重要的是——够隐蔽。
"青萝，去把后院那间柴房收拾出来。"
"柴房？小姐，您要住柴房？"
"不是我住，是放东西。"我走到院中那棵半死不活的梧桐树下，用脚踢了踢树根："记住，不许任何人进那间房。"
青萝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乖乖去了。
我则蹲下身，在梧桐树根处挖了个小坑，从怀中掏出一只翠玉镯子埋了进去。
这镯子是娘临死前给我的，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
但现在，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沈清月已经死了，死在嫁入萧家的那一日。
活下来的，是要在这侯府中杀出一条血路的我。
夜里，青萝已经熟睡。我轻手轻脚起身，换了身夜行衣，翻墙出了府。
京城的夜晚依然繁华，茶楼酒肆灯火通明。我一路小心避开巡逻的官兵，来到城东的一家小茶楼。
茶楼早已打烊，但后门虚掩着。
我推门而入，径直上了二楼。
雅间里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正在算账。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看到我的装扮并不惊讶。
"小姐。"他起身行礼。
"王叔。"我在他对面坐下："账目如何？"
王叔是娘的旧人，也是我这些年来唯一的依靠。表面上他开着几家小茶楼，实际上掌管着一个庞大的商业网络。
"京城的三家绸缎庄，江南的两家布行，还有沿河的七家客栈，账目都在这里。"王叔将一本账册推到我面前："总共白银三十万两。"
三十万两，足够买下半个定远侯府。
这就是我这些年积攒的家底，也是我在萧家立足的根本。
"还有一件事。"王叔压低声音："萧家的军需生意，一直是由江南的徐家在做。但听说徐家最近出了些状况，急需银子周转。"
我眼前一亮："什么状况？"
"徐家大儿子在外欠了赌债，债主找上门来，徐老爷要卖掉几个铺子还债。"
"徐家的军需生意规模如何？"
"一年至少二十万两的进项。"
我合上账册，心中已有计较。
萧瑾言手握重兵，军需用度自然是一笔大生意。若是能拿下这门生意，不但能赚银子，还能在萧家站稳脚跟。
"王叔，明日你去找徐老爷，就说有人愿意帮他还债，条件是接手他的军需生意。"
"小姐要出面？"
"不。"我摇头："你就说是个神秘的东家，不愿露面。徐老爷若是同意，就让他签个契约，往后他的军需生意都归我们做。"
王叔点头："小姐放心，我这就去办。"
我起身准备离开，王叔忽然叫住我："小姐，那萧将军......"
"他？"我冷笑："他现在满心只想着沈家的银子，哪里知道真正的金山银山就在眼前。"
"可小姐毕竟是他的妻子......"
"妻子？"我整了整夜行衣的兜帽："王叔，你忘了？沈清月已经死了。"
回到侯府时，天色已经微亮。我悄悄翻墙回到听雨轩，刚推开房门，就看到青萝坐在床边哭泣。
"小姐！您去哪里了？我以为您......"
"我没事。"我脱下夜行衣，换回寝衣："以后我若是夜里不在，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青萝抹着眼泪点头。
刚躺下，院门就被人推开了。
"沈清月！给我出来！"
是个女人的声音，尖利刺耳。
我和青萝对视一眼，我示意她别说话，自己整理了下衣衫才出去。
院中站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穿着锦衣华服，一看就是主子的派头。她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正恶狠狠地瞪着我。
"二小姐。"我福了福身。
没错，眼前这位就是萧家二小姐萧如意，比我大三岁，至今未嫁。据说是个泼辣性子，在府中横行霸道惯了。
"你就是那个沈家三房的庶女？"萧如意上下打量着我，眼中满是不屑："啧啧，生得倒是不错，可惜了，出身太低微。"
我垂着眼，不言语。
"听说你的嫁妆很寒酸？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萧如意踱步到我面前："我哥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你这么个穷鬼。"
"二小姐教训得是。"
"不过也好，省得你在府中摆阔。"萧如意忽然一笑："既然你这么识趣，我也不为难你。从今往后，你就老老实实在这破院子里待着，别给萧家丢脸。"
我依然不说话。
萧如意见我这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更加得意："对了，我哥哥可能要在军营待很久，你这个新娘子就慢慢等着吧。"
说完，她带着丫鬟扬长而去。
青萝气得直跺脚："小姐，她们太过分了！"
"过分什么？"我回房坐下："她说得没错，我确实出身低微，嫁妆寒酸。"
"可是......"
"青萝。"我打断她："记住，忍辱负重不是屈服，而是为了更好的反击。"
三日后，王叔传来消息，徐老爷同意了交易。
我们接手了萧家的军需生意。
而萧瑾言，至今不知道他的军需用度，已经落在了他那个"穷鬼"妻子手中。